一网友自称出身农家，上过大学。因生活潦倒，所以上网发帖《宁做三奶，不嫁穷人》，该帖引起极大争论。一向讲道德的网友，这次多数却是支持她。或许是因为有了贫穷作为逻辑的开端。于是，道德、体制、贫困、女权什么都掺和进来了。我们想，除了这些苦大仇深的议题，生活是否还有别的。以下故事纯为虚构，文中情节不牵涉任何现实中的人员。

　　南都周刊编辑：林斌 文：卓苜蕃

　　上海街头的5月，还略有点儿冷，由赤峰路走到新天地，因为新天地人比较多，说不定会暖和点。

　　你知道，人与人擦肩的瞬间也是有摩擦的，摩擦能带来热量。而热量是个奇妙的东西，在微弱的热量里说不定蕴藏着下一段的命运。

　　命运是个玩笑，这话是别人说的，我自己不太确定，因为不能思考。思考，不止上帝，但凡是个玩意儿就会笑你。

　　不远处，一个女孩正在迎接她的“玩笑”，穿着窘迫，拎着纤维袋在一个酒吧门口，警察正在查她的暂住证。

　　3年前，我就是她，没有暂住证。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都不敢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基本上是远远看到警察叔叔就忙不迭恐惧地说声“叔叔，再见！”

　　3年前，我在上海已经山穷水尽，准备离开。以前合租的姐妹说临走前要带我去见识一下什么是上海。

　　新天地的一个酒吧，买单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叫老张，发线升高但还不至于秃顶，南方口音，不怎么说话。原来那姐妹已经做了人家的二奶。

　　第二天我离开上海，他居然来送我了，那之后不断给我经济上的帮助，也会给我打电话聊天。

　　新到的城市虽小，却并不比上海生活容易，大海里自然有可能撞上鲨鱼，小水沟里躲不过的细菌也是要命的。半年后，我被接回上海，做了他的“三奶”。

　　一

　　不想当二奶的三奶不是好三奶，而我是真的不想做二奶。

　　从理论分析，首先，想要晋升代表你对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占有欲是由爱情催生的，至少说明你们之间有那么略微一点儿真挚的感情。

　　其次，晋升代表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也会提高曝光率，出名要趁早，多一份光多一份机会。

　　不过想想，当二奶自然还是有其现实意义上的劣势的。

　　首先，晋升机制很残酷的，要贿赂方方面面，七大姑八大姨，阎王小鬼儿，八面玲珑才照顾得过来。

　　其次，在我看来，二奶很苦的，下边有三奶竞争，上头有大奶防。这头地位已经受到威胁，那头还要顶着破坏人家家庭的恶名。社会上的火力也都是集中在二奶身上。

　　二奶被诅咒常有，二奶被打也常有，这不，还有人专门搞了个针对二奶的网站。

　　政治形势也影响百姓生活啊，两岸要是完全通航了，很多台湾人的二奶位置都难保呢，竞争激烈，可想而知。

　　二

　　都说这些年就业形式难，二奶日子难，三奶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好心的前辈常常会教导后辈。现在要研究的是市场细分问题，要讲差异化生存。

　　有人喜欢村姑造型，我们就扮村姑；有人喜欢制服，我们家里肯定有空姐和护士的服装；还有人喜欢谈哲学，那我们就要背诵尼采的《人性的，太人性的！》。

　　后来想想，也很有道理，中国人口这么多，有钱的男人也不少。

　　成千上万的男人中，总有一些会有特殊爱好的吧，哪怕很小的比例，绝对数量绝对不会少，而且我们这个绝对是新开发的市场，比起那些用同样的产品包装成无数牌子的企业还是地道很多的。

　　听说有姐妹用这样的思路去做做小生意，倒也搞得红红火火。

　　老张其实也是农村人出身，不过他爸爸是村长，我比较清楚村长的生存状况。

　　但他却爱装穷苦人出身，借以标榜自己如今这田地多么不容易，多么天才。

　　找我大概也因为觉得更有共同语言，同他在一起在外头要穿的光鲜亮丽，在家里务必换上补丁衣服。头脸弄脏一些，夏天就是的确良，冬天就是大棉袄，一副标准村姑打扮，就差在家里弄点村里的干草堆了。

　　奇怪的是，每次换成这副模样，老张的眼神就会跟狼一样。

　　过了一阵儿，他又爱上了做按摩，一开始就出了钱让我去按摩院学习，说这是岗前培训，我一直以为连岗前培训都有，说不准会给我上三险一金的。

　　等我出师上岗了，只要他来我这儿，必定要全套按摩，这时候很投入。

　　他说，家里头有老婆得敷衍，外头还有个“老二”得伺候，年过半百，累啊。

　　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大奶是CFO不能解聘，二奶生了孩子晋升为HR总监也不能解聘，只有我，技工，保住“工作”就不错了。

　　同那些姐妹的“老公”比，老张这些招数还算好，他无非就是喜欢村姑。

　　有个姐妹的“老公”每天让她换穿各种童话故事主人公的衣服趴在床上讲童话故事；再有一个说她“老公”热爱古代碑帖，她平常要做大量功课学习相关知识以方便聊天儿时候用，最近还要写这方面的论文给她“老公”交作业……这些个事儿都是圈子里姐妹们说的。

　　男人嘛，不就是那点出息。有了钱就换着法子折腾人。不过毕竟是市场有需求，你不做，自有别人做。这倒好，三奶简直就成了男人们的梦工厂。

　　三

　　从业期间，唯一让我得意的事情就是，我在短短的时间已经挤入三奶聚会圈。

　　按规矩，只有资深三奶才有资格，我其实不符合资格。

　　不过，人都贪，给些好处，自然就会有人出来帮你摆平。塞点小礼物给资深或是首席三奶，她们就会允许我列席旁听。

　　一来可以打探消息，二来凡事靠圈子，挤进去就有圈子了，圈子有了，死得就不会太快。

　　听说当官的也这样，做学问的也这样，企业里这样，机关里也这样。所以，在这点上，我想你们跟我是一样的。

　　聚会，无非也就是磕磕瓜子。不过聚会，也算是身份象征。比起那些参加个PARTY就以为自己中产的人，我们更实在。

　　他们会伸个兰花指，拿杯鸡尾酒，男男女女调调情，跳跳舞。而我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聊聊政治，聊聊经济。

　　参加这种聚会，让我知道了作为三奶的危险境地。形势变化很快，经济不是很景气，两岸关系也在好转。

　　目前，二奶已经慢慢转向大奶，并试图打压三奶。

　　四

　　命运是个玩笑。我和老张的事儿被他的二奶就是我那位姐姐知道了，像我之前听说的故事那样，因为我，她和那原配倒统一战线了，我成了日本鬼子，让他们一致对了外。

　　老张本就懦弱，这般便束手无策，最后我又从豪宅里的村姑变成流落街头的村姑。

　　有次聚会，一个姐妹说“大奶就是一平勺奶粉加四勺水，刚好溶成全奶，人家的人生是全的。二奶是一平勺奶粉加八勺水，略有点不足。三奶是一平勺奶粉加十二勺水，滋味自知。”有得有失嘛。

　　而我的职业操守就是保证我这一平勺奶粉加十二勺水里绝对不含三聚氰胺。

　　而如今这1：12的配方奶也没人喝了。如果老张再来找我，恐怕我还会回到他那儿，证件查得严，他那起码是个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