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晓寒 性别:女
年龄:27岁 职业:演艺
曾经以为,做情人只是女人不得已的选择。见到他我才相信,能做他的情人已是幸运。
曾经以为,有些爱情即使不能长久,回忆也是幸福美好的见证。遭遇他我才明白,也有一些回忆会在清醒之后面目狰狞。
第一次相见,我想做他的情人
认识秦云凯的时候,我中专还没毕业。那时候艺术学院里风气很不好,文化课基本没人去上,专业课的成绩大家也不是太有所谓,全部的心思几乎都花在了斗富比靓上。
家里给的生活费毕竟有限,于是我们大家都开始偶尔去外面跑跑场,挣点扮靓钱。
那时候秦云凯的文化公司正在招聘一支演艺队伍,我和班上几名姐妹就一起去报了名,结果只有我一人被录取了。其实我的专业水平在班上不是最棒的,能够被录取,我感觉完全是因为运气吧。
我很珍惜这一次机会。因为,同样是跑场,加盟了演艺队,就不再需要自己四处去寻找机会,只要偶尔集中培训一下,在每个周末等候通知,就可以拥有很稳定的收入。
第一次见到秦云凯,是在一次商场的周年庆典之后。商场负责人很满意我们的节目,所以在宴请宾客的时候也顺便邀请了我们。而秦云凯则以庆典策划人的身份出席了。
他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依然很年轻,没有沧桑的感觉,有的,只是中年男人的成熟与稳重。
他的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不仅人长得美,气质也不错,更是伶牙俐齿,一看上去就很机灵。
演艺队里待得比较久的女孩说,这是他现任的女朋友。他身边总是有很多女人,可是一段时间里,他却只会专宠一个。而他选中的女友,多半是除了漂亮之外,还可以成为他事业上有力的助手,是美丽与智慧并存的。至于他的妻子,似乎从来没有陪他一同出席过任何公共场合,是个神秘人物。
一整夜,我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看她替他不停地挡酒,看他微笑着看她,眼里满是欣赏与怜爱。看她伶牙俐齿地周旋于席间,不时博得满堂喝彩。看他欣慰地坐在身后,享受着众人对她的赞美,对他的羡慕。
一直以为,当情人不过是女人万不得已的选择。可见到秦云凯我才相信,总有一些男人,会让你感觉能够成为他的情人也是幸运。因为,这将意味着,你不仅仅年轻漂亮,你也有着足够与他并驾齐驱的能力。
我更加地珍惜起自己的这份工作。因为我相信,只有我继续留在这里,我才有再见他的机会,我才有希望让他注意到我。
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每一次上台演出前,都会像参加比赛一样做足准备。我不想让我的名字传到他耳里的时候,有一丁点的不足,我不想因为任何微小的失误,就失去了这份工作。
只是,我能见到他的机会还是很少,因为演艺队的人都是不需要天天去公司报到的,只有每个月的月中那几天发放薪水的日子,我才会在公司见到他。
我故意挑选快要下班的时候再去,每一次,我都会对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因为我希望我不会站在一大群莺莺燕燕之间,让他看花了眼,忽视我的存在。
终于有一天傍晚,他见到我后停了下来,问:“晚上有空吗?我有个应酬需要女伴,可是女朋友有事不能来,可否代劳?”
那一刻我是欢欣雀跃的,我几乎立即就要哭出声来。可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秦云凯喜欢的女人,必须优雅内敛。所以,我故作矜持地给了他一个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应允。
他立即带我去了商场,为我挑了几件衣服和首饰。那些衣服挂在那里简简单单,可是没想到穿上身后,却有着天衣无缝的优雅与服贴——我一直以为每一次见他,我都已经做了相当的准备,可是当我摸着他为我挑选的衣服,感觉那柔和的质地,再看着价格单上不菲的数字,对比自己原先那些衣物的俗艳与廉价,我才开始明白,原来我与他心目中的女人,还是有着相当的差距。
那一整夜里,我都没太敢说话。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他不高兴。我知道我还不具备陪伴他左右的能力,所以,现在还不是急功近利的时候。
那天的最后,秦云凯送我回了学校,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很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请我下车。而后,给了我一个礼节性的拥抱。他说:“谢谢你。”
我微微一笑,回答道:“也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机会拱手送上,原来做情人也有名分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我依然在演出队里待着,每个周末,都会接到演出的通知。而他,还是那么难以一见。我渐渐开始绝望,感觉他已经快要忘记我这么个人了。
可是正在我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机会却拱手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天我陪他见的那个客户突然打了我的电话。他问我,当天我戴的那件腕饰在哪里买来的,他女朋友当晚就看上了,后来到处去找也没有买到,所以才来打扰我。
我立即就说,我去帮他买,晚上给他们送过去。放下电话后,我就向教师请了假,上了街。
其实这只腕饰,是我在一个很偏僻的精品店里淘来的,像他们那些终日只会在商场流连的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当我把腕饰送到他女朋友的手中时,她几乎高兴地跳了起来。他们执意要给我钱,我却不肯收。客户当即夸我说:“老秦身边的女人,果然个个有品位,而且性情爽快。既然你不肯收钱,总不会拒绝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第二天,我果然收到了秦云凯的电话,他说去我学校门口接我,和我去吃饭。
他不知道,在前一天当我预料会有这一场约会之后,我就已经花费了两个月的存款,为自己去商场挑选了一整套行头。所以,当我打扮一新坐进他的车时,他的眼神是惊艳的。
他朝后座呶呶嘴,说:“我原先还替你准备了一套呢,没想到你这么会打扮,看来我的用不上了。”
那天晚上,只是一次小型的四人聚会。因为对方是一对情侣,我与秦云凯之间便有了些许暧昧。席间,客户对秦云凯说,其实这一次他在对企划的选择上,有过很长时间的犹豫。因为还有另一家实力也很强的公司在和他联系,而且对方报的价位更加优惠。但是当他见到了我,他才有了决定。因为他想起秦云凯的眼光一直是界内的一个神话,而他当见到我,更让他相信了那些传言。他说他是一个生意人,所以最在乎的应该是如何获取最大的利益。只要能保证利益,多投些成本其实并无所谓。他当即表态第二天就派人去秦云凯的公司洽谈签协议事宜。
那天夜里,秦云凯很高兴,一起去KTV的时候,还特意拉着我的手,和我合唱了一首《爱人》。当他送我回学校时,又特意取出了后座的服饰,拍了拍我的肩,说:“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还来接你。”
我知道,我的好运就此来临。
那之后,秦云凯果然开始了频繁地约我,而我,为了不使他丢面子,更严格地要求着自己。我经常在课余去校外的网吧,浏览一些时尚网站,学习一些关于社交礼仪方面的知识,对自己的装扮也更加重视了。秦云凯对我越来越满意,不仅会带我去见客户,有时候朋友间的聚会也会习惯性地邀请我来作陪。
而他曾经的那个女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销声匿迹了。偶有好友问起,他呵呵一笑,说,她说她年纪不小了,等不了我了,非要和我分手。没办法,我不能给人家婚姻,总不能还一直霸占着她的自由,只好给了她一套房子加二十万,算是补偿吧。
我沉默地听着,心下却是暗暗感动。
谁都知道情人终不能长久,分手是必然的结局。可是,当今世上,能像秦云凯这样,连分手了的情人也愿意为她的未来负责的男人,又有几个?如果我真跟了他,就算不能长相厮守,他也是绝对不会亏待我的吧。
6月7日,我的生日,那天秦云凯第一次单独约了我。
刚刚入座,他便递过来一只精致的礼盒。我看着那只精巧的盒子,暗暗猜想这是件什么样的礼物。看着这么小的盒子——莫非是戒指?可是,戒指通常都是男婚女嫁时的信物,送我,应该不会吧。那么,应该是耳环?
可是当我打开,我却惊在了那里。
那是一枚金光闪烁着的钥匙,正反两面都刻上了字,正面写着:凌晓寒生日快乐;反面写着:秦云凯情有独钟。
秦云凯说,他已经替我买好了一套房子,这枚钥匙是他按照新房原版钥匙的样子,专门请人定制的,希望能有点纪念意义。
秦云凯却说:“那我也不能真的拿你去交换!偶尔陪陪他,我只当是逢场作戏。我不能真的放手对你的幸福不管不顾。你放心吧,我会去和他解释的,我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几天之后,李总就离开了,我不知道秦云凯和他说了什么,他真的没有再来找我。而我,看着秦云凯紧张的样子,心里也总算有了些许安慰。他还是在乎我吧,否则他大可以牺牲掉我,换来李总长久的信任。而他,身边自有大把早已对我的地位虎视眈眈的女子投怀送抱,只要他肯稍加提点,她们并不会比我逊色。
那么,就是他并不曾骗我。
也许在他们这些商人眼里,我和李总之间的关系,真的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新人的娇笑总是象征着旧人的终结
秦云凯果然没有因为我与李总的事情而对我冷落,相反,他把我当成了功臣,对我更好了。
项链、手表,件件价值不菲。他更许诺我,等演唱会的事情一忙完,他就替自己放个长假,好好陪我出国游玩一段时间。
我们之间先前的小小不快,也渐渐在这样的温柔中慢慢化解。
演唱会举行得异常成功,秦云凯举办了一场大大的庆功宴,而我很显然被当成了宴会的主角。我是感动的,按照小说里的浪漫情节,这样的庆功宴上,如果加上一场求婚,那应该是无与伦比的完美。可是我深知自己的身份,对此不敢多有奢想。我只敢小小地满足着,接受这样一个千般宠爱集于一身的美丽光环。
然而,当一个更大的客户到来,我才感觉也许我的这种幸福不过是种错觉。
仿佛是李总事件的翻版,这位刘姓客户同样地看上了我,而秦云凯也同样地,向我提出了那样的请求。
我流着泪,抱着他苦苦乞求,我请他不要再把我推到别的男人身边。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做那种事,实在超出我的底线。
我问他,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帮他找小姐?一个不够,就两个、三个,一样可以让他满意。
他怜惜地看我,无奈地摇摇头,说:“那怎么能一样?要怪,只能怪你太优秀,见过你的人都会无法抗拒地喜欢上你。一般的小姐又怎么能和你相比?”
我在心里冷冷地笑着。原来,我只是一个比一般的小姐更出色的小姐。我知道秦云凯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我明白,我的乞求与泪水也全然不会令他改变。我只好再次点了头,只是我告诉他,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秦云凯答应了。
他真的言出必行,这次之后,果然没有再提出相同的请求。可是渐渐地我却发现,很多次应酬,他都忘记了叫上我。我去问他,他的回答合情合理。他说,他答应过我不再让我做那种事,就不会食言。可是有些场合是必须要有女伴的,他担心别的客人又会看上我,他不想再惹我伤心,便只能不让我出面。
不久之后,公司里传出了他与演艺队一名新来的演员关系亲近的消息。那个女孩子甚至气焰嚣张地开始公然和我叫板。
我的心渐渐凉了下去,突然间想到了我的当初。
我记得,我之所以可以成为秦云凯身边的女人,不过是因为一次意外。因为他要参加一个应酬,而他的女友无法作陪,他才选择了我。那么如今,这个无法作陪的人便是我,而现在替代我位置的女人,也很有可能会迅速成为主角。
我开始略略有些后悔起来。秦云凯挑选女友的标准,本来就包含了一个能够助他事业成功的条件,如果我就此放弃自己的优势,而把机会拱手让人,是不是太不划算?
可是,难道我真的要回到他身边,继续为了他的事业牺牲掉自己,不停地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周旋吗?我有了一次、两次,我实在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演。
没有秦云凯的日子,我的时间空闲下来不少。我开始频繁地出入酒吧和夜总会。我总是会寻一个冷僻的角落,叫上一杯芝华士,看着台上的演出,一出神就是一个夜晚。
那些节目,大多出自我的编排,我时常仔细辨认着台上那些演员,哪些是由我招进来的,哪里是由我培养起来的,又有哪些,是这段时间里才出现的新鲜面孔。我暗暗猜测着,这些新的血液的出现,与秦云凯身边新的女子有着什么必然联系?她们是不是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另一个时代的到来?
我这样诡秘的行踪和超常的举止,不久便吸引了一个叫曾广的年轻人的注意。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高干子弟,他的父亲据说在本市有着相当的权势。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人,有着年轻纯洁的容貌,却有着成熟优雅的举止。他说我身上有一种特别的神秘质感,他相信我就是上天派给他,让他一心疼爱的女人。
面对他的表白,我只感觉好笑。虽然还有三个多月我才满二十,可是我想在爱情上我已经过尽千帆。而我听到过的赞美之词,更是太多太多。他没可能真的打动我,只能让我在心里嘲笑他的幼稚和苍白。
但是我还是有意把这件事透露给秦云凯。因为上一次,当他知道李总想带我离开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紧张和不舍。我希望我可以旧戏重演,让他重新注意到我,意识到如果他继续冷落,他总有一天会真的失去我。
我为了刺激秦云凯,故意把他的条件添油加醋地说得天花乱坠,当然也没忘了提及他的家世。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秦云凯却要求以我义兄的身份,请他吃一顿饭。
席间,曾广丝毫没有感觉出我和秦云凯之间的暧昧,反而真的把他当成了我的干哥哥,不停地给他敬酒,求他一定要帮他追到我,并且向他剖白自己对我的真情。我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那天夜里,秦云凯送我回到了家中,却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径直就去了卧房,把门大开地留在了那里。
他终于还是进来了,从我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我,说:“晓寒,对不起。”
他说,如果你要嫁人,他其实是不错的选择。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的婚姻都与爱情没有必然的联系。
我重重地推开了他,不想再听,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是他接下来的表白,却让我深深感动。
他说,他知道这些日子一直是我在帮他,而他一直在亏欠着我。但是他没有办法给我婚姻,给我未来,他就必须要对我的幸福负责。他希望我可以嫁一个条件相当,又懂得疼我的好男人,这样才不会耽误了我。
那天夜里,我们就这样抱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纠缠着,我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流泪。我知道,这将成为我们的一场告别仪式,虽然,我们谁也没有点明。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告别已经了无遗憾,接受完美的时候,他却突然对我说,他听说曾广的父亲手里正掌握着一个工程,他很想接下来。
我很疑惑,问他,你不是做文化公司的吗?和工程上的事有什么联系?
他说晓寒,生意上的事你不懂。我现在才明白,要想发财,赚大钱,文化公司是怎么也做不上去的。就拿上次的演唱会来说,我们已经算是盆满钵盈,可是与一项大点的工程相比,那真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晓寒,如果我能接下这个工程,我就可以成功地转型,向建筑上面发展,这样的机会,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曾广是我嫁人不二的人选。而他先前的那番话,其实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谎言。
我冷冷地拾起他丢落在地上的衣服,砸到他的身上,推开了客厅的门,示意他离开。
天有不测风云,重新游走于酒吧舞场
我真的嫁了曾广,秦云凯为我“精心”挑选的好丈夫。可是,我并不准备再去管他的事,更不想再继续充当一个工具,任他予取予求。我只是泪已尽心已死,想早早地寻一个归宿,找一个爱我的男人,提前结束我伤痕累累的爱情。
婚礼上,秦云凯也出席了。曾广依然当他是我的娘家人一样,热情地招呼着。秦云凯更是大方,封了我们一个大大的红包,足足有二十万之多。
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数字,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义。二十万,外加一套房子,便是他心里购买一个女人的付出、牺牲和无悔爱恋的最公平价位。
婚礼之后,他和曾广居然越来越熟络起来,经常聚在一起。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没有点破。曾广也常常会邀我作陪,我只推托他们男人在一起总喜欢喝酒吹牛,让我插不上话很没意思,便合理地避开了与他再次想见的机会。
可是当某次曾广出差的时候,秦云凯却又拨通了我的电话,执意要与我再见一面。
我本以为,我已经从心里完全把他放下了,即使再见面,我也可以做到波澜不惊。可是,当我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他的呼唤,就像一声声无法破解的魔咒,让我无力抗拒。我终于又见到了他,在我们曾经写满记忆的房间里。
他说他真的很想我,我离开之后他才明白,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他说很多时候他真想重新把我抢回去,可是他太懦弱,他还是抛不开世俗,他无法放弃现在的一切,放弃他的家庭,他不想害了我。
我倒在他的怀里,已经泣不成声。我不想再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我告诉他,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求他给我任何承诺,只要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认可,我宁可一辈子当他的情人,我从不觉得那是耽误,因为我爱他,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听了我的话,也很感动,紧紧地拥抱着我,不停地亲吻我。对我说着对不起。他说他是一个事业心太强的男人,很多时候都没能顾及到我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不停地向我索取,却忘记了我更需要他的呵护。
我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那一刻,我不仅仅原谅他所有的一切,甚至他让我立即为他去死,我想我也是愿意的。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回家,一起待在房里,相偎相依。
第二天醒来时,我才发现我们彼此都是泪流满面。我吻着他告别,告诉他,既然我们的关系已成定局,就不应该再做更改。曾广对我很好,我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我答应他,我一定会想办法促成他和曾广的合作,帮他最后一次。我只希望,他不要忘了我,无论什么时候,请一定要在他的心里,为我留下一块小小的位置。
不久之后,便真的传来了他与曾广合作的消息。他因为没有相关的资质,挂靠到了朋友的建筑公司之下,总算接到了那项工程。我们也真的没有再联系过。
然而,灾难却悄悄来临。
几个月后,那项工程突然出了一些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曾广父亲的走动下,终于算是大事化小。可是就在快要不了了之的时候,邻城却出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豆腐渣工程,而且影响极坏,有关方面下了公函,说类似的事件,一律要来查到底。他们这一件,就又被翻了出来,闹得轰轰烈烈。不久,曾广的父亲便被双规了,曾广和他,也被双双拘留。
再过了一两个月,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一场牢狱之灾就这样向我们压来。
为了保全我,曾广对我的促成只字未提,所以我才没有被卷进去。可是当警察来家里带走曾广和他父亲的那一天,婆婆和小姑子哭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咬着牙骂我是扫帚星。
谁都知道,秦云凯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和曾广结识,那么害曾广下水的,也正是我这个不祥的女人。
我无颜再在曾家停留下去,我变卖了我们的婚房和所有家产,包括秦云凯曾送我的那套房子,想为曾广减轻一点罪行。而我自己,又重新开始外出谋生。只可惜,我已经不再是秦云凯身旁那个光芒四射的精致女人,不再是女人们羡慕男人们垂涎的交际高手。我只能依靠那些曾经受我提拔的姐妹的帮助,混进她们的队列中,重新游走于大街小巷,酒吧舞场,回归我的演艺人生。
每一天,我混混噩噩地过着,机械地换着场地拼命走穴,赚来的演出费却被我一一存起。
我想,这一生我是亏欠曾广的,我不可以在这样的时候抛弃他、离开他。我要等他出来,我不能看他带着前科走上社会,和平常人家的子女一样四处求职,却遭人冷落。所以,我必须努力赚钱,为他存一些谋生的资本。
可是,我依然不敢断定。多年之后,当秦云凯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的天平,究竟会倾向谁?
贴心信箱:
晓寒是我校友,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她在中专里,年纪比我们小,可是为人处事,却很明显地越出我们这些活在真空中的女子们很多。每一次学校里的演出,她都是不二的策划者和主持人,每次校外的赛事,她都是学校一张亮眼的王牌。
而对她,我们总是怀着几分敬佩,几分不解。
因为我们时常会见到她钻进校外停靠着的高档桥车内,深夜才回。
我们不明白,她这样优秀的女子,明明可以凭藉自己的才智就谋得美好的未来,谋得他人的尊敬,为何也要学那些华而不实的女孩子们去走捷径?
直到,毕业七年,我们街头偶遇。我讶然地发现,她依然是一名在街头夜场走穴的女子,而容颜,却是那样的憔悴。
当她将全部的故事缓缓叙述,我才止不住深深叹息着。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源于一段虚妄的爱恋,源于那一句“情有独钟”。
那天的最后,说到动情处,晓寒掩面痛哭,她哽咽着对我说:“你一定要把我的故事写出来,让更多的女孩子看到。我希望她们可以明白,即使再爱一个男人,也千万不要放弃掉自己的全部。而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更是碰也不能去碰,否则,只会因为一时的贪恋,毁了深爱自己的男人,也毁了自己全部的幸福。”
我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忍不住流出泪来。
那天夜里,他带我去了新房。我们一起躺在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我想秦云凯对我的好,是超过了他的上一任女友的吧。她的那套房子,是在他们分手时他才肯相赠。而我,却可以提前拥有这一份安稳,拥有这一间可以记录下我和他不尽恩爱的小窝。
不久之后,我毕业了。秦云凯二话没说就用新房为我落了户口。我正式进入了他的公司,成为了他的助理。而当时,我们的亲密关系已经昭然若揭,在公司里,我几乎拥有了老板娘的身份地位。彼时,我已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青涩内敛的女孩,不再因为害怕丢秦云凯的人,只好保持整夜整夜的沉默。我也学会了伶牙俐齿,也学会了八面玲珑。我也像他曾经的女人们一样,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成为女孩们所追求的目标。
我知道,这一切都拜他所赐。如果没有他的一点点认可,手把手的指教,我不会这么快地成长起来。更重要的是,我爱他,我愿意为他改变,并且,引以为荣。
没有人因为我的情人身份就看不起我,相反,大家敬佩着我,艳羡着我。我想那时候的我,真的是春风得意。
渐渐,所有人都明白了我和秦云凯的关系。不再有人会傻到当着我的面问他前女友去了哪里。每当客人们向我投来欣赏的目光,秦云凯都会微笑着搂搂我的腰,表示他的自豪和赞许。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有时候,做情人也需要名分。
他对我说,人在江湖我们必须逢场作戏
这样的幸福与甜蜜,足足维持了两三个月之久。
九月,八月流火的天气还未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金秋十月的气息已经渐渐逼近。国庆长假,是诸多文化公司策划大型庆典倒计时的时刻,而秦云凯的目光已经瞄到了圣诞节。
香港来了一位客商,说有意在圣诞的时候来这里举办一场群星演唱会,所以想在本城寻找一位合作伙伴。
秦云凯当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早早就做了准备。
整个公司也为之沸腾。
我们做过庆典,推过品牌,在文化演艺领域,唯一没有涉及的便是演唱会了。想一想,便知道那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当要去竞标的消息传来,大家眼前晃动的都是以往所经历的演唱会上,那些疯狂而热情的人们,那售票处门前排着的长长队伍。谁都知道,这是一块多么诱人的蛋糕。
香港客商来的时候,秦云凯亲自带我去接了机。然后,接风洗尘,安排好一切。
席间,客商自然也对我的表现非常惊奇,毫不避讳地当着秦云凯对我大加称赞。直夸秦云凯好福气,如果他能找到我这样的女朋友,哪怕只有一夜的缘分,他也别无所求了。
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娇笑着微微低头,轻轻地向秦云凯身上靠一靠,而他,也会轻轻地搂一搂我的腰,以示嘉许。而这一次,他却只是笑着对我说:“晓寒,难得李总这么看好你,还不快连敬三杯!”
那天喝到最后,李总不胜酒力,早早地服了输。秦云凯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对我说,他还有别的场子要赶,让我送李总去酒店,务必确保他没事之后才可以离开。
我点了点头,便扶李总进了车,自己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
我送李总去了宾馆的房间,又替他放满了洗澡水,将他扶进浴室,我以为我已经服务到位,可以离开了。可是李总却一把抓住了我,要求我陪他一起洗浴。
当时我真的很难堪,也略有点恼火。我实在不理解一个堂堂的富商,怎么可以这样不顾身份地轻薄合作伙伴的女友。可是我也知道,至少现在,我们还不能得罪他。所以我强颜欢笑着和他拉扯起来,推说他喝多了,终于抽了身,逃出了房间。
一出宾馆大门,我就哭了。我拨通了秦云凯的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我的本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些许安慰,也是希望,他可以明白我为他受了委屈,让他更懂我的好,更加珍惜。
可是没想到,他却生气了。
他说:“晓寒,你怎么会这么不懂事?你明知道李总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客人,你这样做会让他非常难堪的,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今后的合作!”
听了这话,我的委屈更加汹涌了。我忍不住哽咽,对他怨道:“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进去陪他洗鸳鸯浴?”
秦云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颇为不妥,立即缓和了声调,哄我说:“别哭了,乖,我现在就过去。”
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他拉了我的手,带我开了一个房间。
他亲自为我放了满满一缸热水,在水中抚遍我全身每一个细胞。他热情地吻我,让我内心对他的渴望无限伸延。直到,我已经被撩拨得欲罢不能,他却轻轻地起了身,将一件睡衣披在了我身上。
他说:“晓寒,乖,就当你在帮我。你应该知道这次机会对我们有多么重要,难得李总喜欢上你,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人在江湖,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学会逢场作戏。”
那天夜里,是秦云凯亲自将我送进李总的房间的。我躺在李总的身下,继续着那场未遂的欢爱。我闭上眼,假想秦云凯并未离开,我们如此默契地相互索求着,一遍又一遍。
由于秦云凯事先对我的“热身”,李总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很自然地,他第二天就确定了与秦去凯的合作意向。秦云凯还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可是我却能看出他眼里的兴奋,心里,隐隐地痛着。
不久,李总到了返港的日期,合同既然已经签下,以后的事情大可不必由他亲自过问。他给我打来电话,说想带我一起回去。虽然不能给我婚姻,但是可以保证我的衣食无忧。
和他?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我却把他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秦云凯,我只是想看一看,在秦云凯的心里,我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可是很显然,他立即慌了。他拉着我的手,说:“晓寒,你怎么能这么傻。他能保你衣食无忧,难道我不能吗?你要是跟他去了香港,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要是他以后对你不好你要怎么办?你教我怎么放心?”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那你要我怎么样?不是你说过我们不能得罪他的吗?这次的合同虽然签了,但他也说了,他们以后每年都会来举办类似的活动,你不想拉住这个回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