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一个时刻。太阳固定在窗外接近地平线的地方,我固定在自己的姿势里。在我凝望太阳西下的过程里,有一种感觉也在慢慢落下西天。我知道,天边那残留的光线无论怎样,也不会在夜晚到来的前夕,给我更多的照耀。而此刻,我的双手正轻轻抚过那个奢华的节日——情人节。那应该与玫瑰相互围绕的日子,在我凝望太阳西下的时候,在我的周围,散发出馥郁的芬芳。
在这种馥郁的芬芳里,我不由得产生了一些与这个节日有些脱节的联想。在那个联想开始的时候,我正在想,既然无论我保持着怎样的一种姿态,都无法阻止这样一个令进入我这样一种年龄的女人发出年轻时代曾经灿若玫瑰笑颜的日子的到来,那么,我总应该做点与此有关的事吧。
于是,我开始进入联想。在我的联想下,我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用了一生中一段漫长的时间,却没有等到一个我需要的情人。
情人应当属于浪漫。情人应当属于想象。情人是通过眼睛的桥梁看到的对岸。情人的含义里应当没有生活这道门槛需要跨越。情人这个字眼的产生,一定是和那叫做风花雪月的情节紧密相关的。而我的岁月里,到底有过多少浪漫,有过多少想象,有过多少风花雪月的情节呢?
少女时代那堪称珍贵的画面,在我开始联想的时候,成为第一页打开的记录。那记录里,曾经走着一位钟爱冬天的女孩。寒冷的北风呼啸着从她的时间里吹过,她在那样的冬天走过整整17个年头。那些走在雪地上的记忆,总是会在她回想岁月的时候,悄然降临她的床边,落到她阅读的文字上面。
这样的记忆牵引我的目光,在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痕迹上轻轻掠过。心底里的涟漪,此刻如同雪原上的风,曾经吹起细碎的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一个寂静的晚上。那个晚上的我,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小路,不知如何回答对面那个少年的小心提问。那时他说,“你,真的要考大学吗?”那个少年,那个长着一副英俊面孔的少年,在我读完大学的前一年,成为了我少女时期最好的女友的新婚丈夫。毕业后的我,唯一一次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除了看见他们挂在墙上的结婚照,还看见了写字桌上的玻璃下,我在远方读大学时的忧郁眼神。
在我拥有那样一副忧郁眼神的时候,我的身边应当还站着另外一位据说与我很般配的男孩。在我的身后,他用目光追随了我整整四年。但他终究还是没法覆盖那英俊少年在我心里留下的刻痕——我曾经一个人默默许诺,要在将来的某一天,做那少年最美丽的新娘。
匆匆岁月,时光荏苒,一个女孩再也没有了那段最美丽的岁月。她现在的名称是女人。女人是成熟的果实,在适当的季节里挂上枝头,在另外一些季节里作为种子,包裹在坚硬或不坚硬的壳里,等待下一次发芽成为果实的开始。
如同果实的女人总是小心地挑选着爱情。面对着生活里的沟壑,她必须具有越过纵横的勇气。而那叫做情人的浪漫与梦想,在女人的生命里,仿佛埋在海边沙砾中的珍珠——在沙砾的掩埋下,珍珠发出光芒的机会几乎可以成为另外一部《一千零一夜》。
于是,大多数的女人以孤独的形态对抗着人生,就像此刻,太阳固定在窗外接近地平线上的地方,我固定在自己的姿势里。在目光铺成的甬道上,我就这样一刻不息地让自己走着,穿过人群,仿佛穿过寂静无声的旷野。
或许,在即将到来的旖旎灯光下,我应当守着自己那盏朦胧的烛光,装满一杯浓郁的红酒,再送自己一支娇艳的玫瑰。或许,还应当有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在这个时候陪伴着玫瑰的娇艳。是否,在唱针沙沙滑过唱片的时候,在那些永远留在身后的时光发出的轻叹声里,我为自己独自干杯?
或许,我还应当问一问自己:你需要的情人为什么永远不到来?他不就是具有那样一副英俊的面孔,那样一副挺拔的身材,那样一副关爱的表情,那样一副呵护的姿态吗?为什么他好象消失在沙砾中的珍珠,总在午夜时分,发出那些耀眼的光彩?
或者,我现在就可以回答自己。其实,我不是一个奢侈的女人。今夜,我并没有过多的请求。在我的烛光里,我只需要一个情人,外加一支玫瑰。
但我却无法回答。在这样一个与玫瑰有关的日子里,我记起一些面孔。那里面或许曾经遗失了年轻时代里的我很多可以称做梦想的东西吧。那些曾经有过珍珠一样光华的梦想,在我孤独凝望夕阳西下的时刻里,一缕一缕缠绕进夕阳的丝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