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我成了副处级干部。与比我小一岁、个子不高、像只猴子似的聪明而调皮的男朋友分手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落到这般田地,与我那次意想不到的提职有关。
我的工作单位是一个庞大而森严的机关,在这里,很多人巴望能获得一官半职,但熬到退休还是两手空空的,不在少数。但我没想到的是,我,24岁的时候,忽然被一顶自天而降的“乌纱帽”罩住了……
领导说,你的公文写得很出色,你的演讲很出彩,你在基层的锻炼也不错,你的为人也很成熟。我们现在需要培养一名年轻的副处级女干部,安排到紧缺的思想工作的岗位上,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呵,你的前程是蛮远大的……
领导的语调很温和也很明确,而我的感觉,像是漂浮在了云堆上。
倒不是因为成了一名副处级干部就觉得飘飘然,而是一切都不真实得像一个梦。
此时的我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他在一家私营企业跑销售,比我小一岁,个子不高,像只猴子似的聪明而调皮。说真的,当我接受了组织的谈话,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走在走廊上时,脑子里转的竟首先是我这个男朋友。我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往往会很多,对自己、对别人的要求,有时会很过分。此时的我一遍遍问自己:我的角色变了,生活或许也会随之变化,那我与他的关系,究竟会怎么样呢?
我的心里能冒出这样的问题,这说明,我的自我感觉已经非常良好,对自己男朋友的标准已大大提高。而现在的这个他,尤其是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形象,显然已不符我的标准。我在走廊尽头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幢幢楼房,看着灰茫茫的天空,心里有些惘然。
不久,我与他分手了。
那天,我请他吃了一顿饭,是在我们曾多次约会的餐馆里。吃饭的全过程中,他始终眼泪汪汪的。我知道他很爱我,他那份对我近乎痴情的迷恋,曾是我同意与他拍拖的最大动力,但现在,已经有更大的一股力量,在拽着我往回走。我实在不愿看见他这副痛苦的模样,所以这顿饭吃得非常潦草。
你千万别骂我势利、虚荣,虽然这确实是我不可饶恕的缺点。但人总免不了在一些虚幻的东西面前犯糊涂,尤其是女孩子。而首先受伤的,总是爱情。
就在我家楼下附近,分手后,已经相隔20多米了,他突然回头,对着我,带着哭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王悦——!”这喊声真是绝对的悲声啊……我不禁站下来。他走过来抱住我。两个人不由得大哭……我的哭,是因为我觉得毕竟对不起他;他的哭并不是想挽回我,他知道我的倔脾气,而是觉得丢了我实在痛心。
其实,现在每次想起他,我也觉得丢了他实在痛心、痛心。想起铭心刻骨却永不再来的爱情,我有时心痛得浑身神经都会一阵阵地抽搐。
27岁,他从北京大机关下派到我们这儿。比我大5岁,高大,国字脸,一口标准的京腔像濮存昕。
接下来的几年中,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努力展现自己成熟处事的那一面。据领导的评价,我很快适应了岗位,而且在工作中多有创新。我的努力和娴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证明他们的眼力准确,也意味着我还具有相当的事业潜能。
大概一年后,我又被列入了单位的后备干部,还送到省里参加了三个月的培训。前途似乎越来越看好。同事们朋友们对我的眼光早就不一样了,觉得我已与他们拉开了距离,既是职务上的,更是层次上的。
但我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一名板着脸孔、满嘴官话的马列主义老太太,更不愿让自己因为角色的转换成为一个性格古怪、处世孤独的老姑娘。对于感情,对于婚姻,我始终渴望、向往。
27岁那年,我陷入了一场新的恋情。他是从北京大机关下派到我们这儿的干部。比我大5岁,长得高大,国字脸,一口标准的京腔说得比濮存昕还要诱人。在北京,他至多是一名处级干部,但到了这里,他成了我们单位的第三把手。因为会有更大的前途,所以他的身上好像存在着一个气场,对一般人来说,那是威仪、气势,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服帖,而对于我,却是一种完美男人的吸引。
工作上有密切来往,很快就凑在一起。下班后我们经常在北山街一带消闲,或者在周末去爬十里琅珰。你知道,此时的我尽管年纪又大了几岁,男朋友的标准却又向上提了。眼光所及,都是我提不起半点兴致的男人。偶尔有热心人向我推荐某某,我常常一笑了之,因为稍稍一听,我就知道对方绝不可能让我动心,连见面都不需要的。这个北京男人,却是个异数,像是上苍特意派来的——在满心犯痴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经常这么想。
……那天晚上,就在他长包的宾馆里——对不起,那段时间的我真有点太主动,觉得自己反正已跟定了他,尽管上班时我还在竭力掩盖——他忽然对我坦白,说他曾经有过短暂婚史,但没有孩子,而且前妻也已去了国外。
我呆了一会儿,但很快劝慰住了自己。一个32岁的优秀男人,历史还清白得像一张白纸,那是痴人说梦了。我没有动摇与他结婚的念头,我那强烈的虚荣心还反复安慰自己,他在北京的那些事情,无论有多少丑,这里的人也不会知道的,怕什么呢?
30岁,我被逼到一个很局促的角落,周围几乎没有能让我感兴趣的人选。爸爸妈妈早就急坏了。
没想到,下派结束回北京之后,他对我的热情竟骤然冷下来,我打他手机,好多次他都有意不接。这让我既担心又怨怒。同事们都知道我与他的恋爱关系了,觉得我最终远嫁北京,确实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有人还猜测我以后将在首都的某个大机关一显身手,事业爱情无可限量。的确,此时的我已经不由自主地把事业和婚姻捆绑在一起。想要在事业上有新的斩获,婚姻上必须高攀;而通过婚姻提升自己,何尝不是事业发展的一个有力手段?
我去北京,看他不敢把我带回他的住所,也不敢让我在他的单位久待,我就知道他必定有什么重要事情瞒了我。
后来我知道,他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没错,但有意隐瞒了一个情节,就是他在北京还有一个固定的女友。那女人真心爱他,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妥离婚手续,所以与他只能保持露水夫妻的关系。就在我到北京的那天晚上,他单位附近的咖啡馆里,那女人忽然出现,把我和他都吓得不轻……好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一番尴尬过后,我拿过拎包首先离去……
过后他反复向我解释,说这只是他的一个“遗留问题”,他会处理好的,他还是想与我结婚的。但我已不可能答应。我一路长吁短叹地回到杭州。想想与他相处的近一年中,他居然能把这么一个重要情节成功地隐瞒下来,我不寒而栗!……说起来我在社会上、在事业上,也算是一个成功女性了,没想到在婚恋问题上,却被人大大地戏耍了一回!
与北京人的这场失败的婚恋,是我感情生活史上的一个转折点。我固执地认为,这场恋情伤了我感情的元气,带给了我无法摆脱的晦气,从此,我从一个不愁嫁的女孩,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剩女。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大把大把男人供我挑选的时候了,我发现我被逼到了一个很局促的角落,周围几乎已没有能让我感兴趣的人选。
但我仍旧不想降低标准,甚至,我的标准比以前更高了。只有找到比北京人更优秀的男人,才解恨,才觉得自己获得了成功的婚姻。
那段时间,我经常被我的同学、小姐妹以及亲戚朋友邀去,参加她们的婚礼。工资中的相当一部分就这样撒了出去。
每当在婚礼上,目睹那一对喜笑颜开的新人,我的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说真的,从我的眼光来看,这些被我的同学、小姐妹或亲戚朋友挑中的男人,并不见得有多么出色。有几个新郎,如果是我,第一眼就可以跟他们拜拜了,我的小姐妹们却像得了一个宝,喜滋滋地过起所谓小两口的幸福日子。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男人,对于我,有意思吗?
爸爸妈妈早就急坏了,但又不敢对我说得太直截了当,只能旁敲侧击。妈妈说,楼下谁谁的女儿,去了一趟万松岭的相亲大会,事情就搞定了。她单位里某某的女儿,参加了交友俱乐部,一伙人去了南京玩了几天,大事就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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