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位熟人的儿子最近在一家全国性报社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过去几个月,我一直在阅读这个小伙子——让我们叫他德里克(Derek)好了——写的文章,令人高兴的是,这些文章是如此具有独创性。上周,我遇到他的妈妈,我告诉她,她的儿子非常有才气,她一定为他感到骄傲。她转了转眼睛不屑地说,他并非一直那么出色。15岁时,他就被一所公立综合学校开除了,从此他灰溜溜地中断了学业,误入歧途地度过了他十几岁的青春。于是我问道,他是如何获得这份牛津和剑桥(Oxbridge)毕业生都梦寐以求的工作的呢?
她说,德里克20岁出头就决定,他希望成为一名记者,且压根不接受“不行”这样的答复。他几乎是住在他所中意的报社门外,用电子邮件对其进行狂轰乱炸,直到最后被录用为一名没有报酬的实习生。他靠夜间在一家医院当门童来获取经济来源,直到最终拿到了正式合同。
我们都爱听失败者的故事,上面这个故事令我兴奋不已。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这似乎有悖于每一位望子成龙的家长的看法,即如果孩子在学业上步入歧途,他们的一生就毁了。无论在伦敦还是纽约,都存在着一种狂热的观念:即通往成功之路始于3岁左右。让孩子进入合适的托儿所,对于他们将来进入哈佛(Harvard)或剑桥之流的学府至关重要。而如果孩子最终未能连续取得A等成绩,那么他们一生获得成功的机会显然会非常低。
对于一代人而言,这种令人生厌的歇斯底里式的想法愈发严重。在我上中学和大学时,有的是把我一生搞砸的机会,而我们大多数人也或早或晚地利用了这种机会。实际上,如果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接连取得学业上的成功,你会被视为一个相当无趣的人。上学期间,我不仅没有连续获得A等成绩,甚至连一个A都没拿到过——我还拿过一个F,甚至一个U(代表不予评级,比F还差)。
经历过小小的失败之后——尽管不像德里克那样不同凡响——我愿意认为这有好处。这意味着,一个人为了赶上别人,就不得不像条狗那样拼命工作,做事时也可能会另辟蹊径。
碰到德里克妈妈的第二天,我拿起一份《纽约客》(New Yorker)杂志,读到了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m Gladwell)撰写的一篇名为“高效的失败者”(Highly Effective Underdogs)的文章。他宣称,失败者拥有天之骄子所缺乏的能力,这种能力源自两方面——对工作的欲望,以及对循规蹈矩的行事方法的蔑视,我认为这两点德里克都具备。
格拉德威尔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是一支由一群12岁的金发小姑娘组成的篮球队,是如何打败那些冠军球队的,因为她们打法与众不同,而且更加拼命。他总结道,认为大卫(David)几乎战胜不了歌利亚(Goliath)的想法是神话;大卫始终会是胜者。
万岁!这是我刚开始读这篇文章的想法。但当我继续读下去,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更令人痛苦的想法。这一理论可能很鼓舞人心,而我们都能举出自己身边像德里克那样的12岁女孩或男孩的特别例子,让这一理论听上去相当正确。唯一的问题是,这并非事实——而是些哗众取宠的空话。这些例子让我们如此兴奋的原因就在于,它们与现实生活不符:它们是特例,是另类展示秀,是童话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大卫并不总是胜者。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在最受欢迎的两种职业——法律和新闻业——中,歌利亚总是表现出色,但最近连连胜出。苏顿信托(Sutton Trust)最近的一份报告显示,与过去相比,牛津剑桥及私立大学毕业生在英国一些顶尖行业中更占优势。一个令人悲哀的事实是,望子成龙的家长沉迷于让子女获得各种证书的做法是相当明智的——尽管这无聊又烦人。站在得胜者的一方将帮助人们获得比以往更多的成功。
大卫通常会获得成功的情况是,他决定不参与竞争,而是创建自己的企业。众所周知,商人艾伦•休格爵士(Sir Alan Sugar)与理查德•布兰森爵士(Sir Richard Branson)都未能完成学业,因此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单干。
如果有人想看到大卫大败歌利亚的故事,那就只能到真人秀节目中寻求慰藉了。去年,本身就是个失败者的艾伦爵士选择李•麦奎因(Lee McQueen)成为电视真人秀系列节目《学徒》(The Apprentice)的获胜者。麦奎因的资历非常糟糕,以至于他不得不为此而撒谎。这个失败者之所以获胜,是因为收视率;而他将来能否取得进一步的成功,却令人质疑。
尽管在现实世界中失败者成功的可能性小得令人沮丧,但我愿意坚持这种观点,那就是一旦他们获得成功,他们会带来一些特别的东西,而这些是那些天之骄子们所不具备的。
上周,我曾与一位政界人士讨论此事。他说道,他所聘用的研究人员全部都是顶尖毕业生,除了一位——他16岁就辍学了。
我满怀希望地问道:他是不是与众不同?是不是更有独创性?是不是工作更努力?
这位政客耸了耸肩。他们都很聪明,工作都极其努力。
那么,一点区别也没有吗?
他又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一个区别。这个16岁就辍学的家伙,心中怀有极大的不满。(译者/陈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