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晚上起来看其他市场,是不是怕纽约盘开市时自己方向反了?
答:是的。虽不常发生,但总要警惕。这样可以防止吃跳空的亏。我记得有一次,大概是1978年年底,当时美元被杀得一塌糊涂。我和柯夫纳合作甚密,天天谈美元的走势。有一天我们注意到美元莫明其妙地走强,没有任何消息可以解释价格的大动。我们赶紧平掉所有外币买单。那个周末,卡特总统宣布了支持美元计划,要是我们等到纽约盘开盘,我们早就完蛋了。那件事证明了我们的一个想法:大玩家,包括政府,总是有小道消息。如果我们发现无法理喻的意外价格波动,总是先出场,然后再查原因。我的意思是,出于礼貌,美国政府事先把消息通告欧洲中央银行,它们常常在美国政策公布之前先采取行动。因此价格总是在欧洲盘先动,尽管新政策是我们这边提出的。如果是欧洲人发起的,那价格自然也是在欧洲盘先动。我认为最好的交易时间常常是欧洲盘。
问:你除了早期赔钱外,还有哪些失败的教训呢?
答:最惨的一次是德国中央银行干涉市场那次。当时我做得好好的,买了很多马克。德国中央银行突然决定进场惩罚投机客。我打电话过去,得知5分钟赔了250万,赶紧砍单出场,而不是坐待250万亏损变成1,000万。但半个小时后跌下去的又全部涨了回来。
这就像出色的小提琴手一样。但做一个有竞争力的赚钱能手是一种可以学会的技巧。
问:经历过转败为胜,你对初学者或赔钱的交易员有何建议?
答:首先,每次进单风险不得超过本金的5%,这样你可以错20次。第二,一定要有止蚀单,要真进场。
问:你进单的同时是不是出场单也交给经纪人呢?
答:是的。还有一点,进单后要是感到不妙,不要怕难为情,该出场就马上出场。心里不踏实时先出场,好好睡一觉。我经常那样做,第二天就全都清楚了。
问:你有时出场后不久是不是又马上进场?
答:是的,常常是第2天。你进场后没法思考。出场后才能想清楚。
问:你对新手有何忠告?
答:也许最重要的原则是守住赢单,砍断输单。两者同样重要。赢单要是不守住,输单就赔不起。
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单。我有许多朋友都是有才气的高手。我常常提醒自己,要是盲目跟着他们做一定赔钱。他们有的人赢单守得好,但输单可能守得太长了点;有的人砍单很快,但赢单也走得快。你坚持自己的风格,可能好的、坏的都沾。若愣去学别人的风格,结果可能两边的缺点都让你赶上。
问:什么观念最容易让人上当?
答:你以为专家的建议一定靠得住。要真是个专家倒真可以帮上忙。比如说,你如果是保罗·琼斯的理发师,而他正好和你谈市场,那倒不妨听一听。一般说来,所谓"专家",自己都不做单。一般的经纪人永远不可能是交易高手。
听信经纪人的话最容易输钱。做单需要个人亲自努力,要自己做功课。
问:还有别的错觉吗?
答:有一种想法很蠢:市场到处是阴谋。我认识世界上许多大交易员,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情况下市场比谁都大,迟早会走到它要去的地方。例外是有的,但持续不久。
问:直觉对做单有多重要?
答:非常重要。高手直觉都很灵。勇气也很重要:要敢试、敢败、敢胜,不顺时要能挺住。
答:过去我曾试过加单,但不管用。后来我就尽可能减少做单量,要是太糟,干脆停做。但往往不会坏到那种地步。
问:很少有人像你这么成功的。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答:我脑子很开放。我不管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只要理智上认为正确的信息都接受。
问:你每天都记录自己的实际资本吗?
答:我过去常做记录。这很有用。如果你的资本有下降的趋势,那是减少做单量重新评估的信号。或者你发现自己赔得比赚得快,那也是一种警告。
问:市场与市场之间有多少共同之处?比如说,你能像做玉米那样做外汇和债券吗?
答:我觉得一通百通。原则都是一样的。做单是一种感情,是大众心理:贪和怕。任何情况下都是一回事。
(四)布鲁斯·柯夫纳
布鲁斯·柯夫纳从事外汇交易十几年,战绩惊人,每年平均收益将近翻一番。1978年投资1千美元给他操作,到1991年已变成百万美元。
柯夫纳学者出身。哈佛毕业后在哈佛和宾州大学教授政治学。他喜欢教书,但对学者生涯没太大热情。70年代初,他开始从政,先是帮别人竞选,打算将来自己参加竞选。由于缺少经费,他又不愿意从委员会做起慢慢往上爬,所以最终只好放弃从政的计划。柯夫纳四处探寻事业方向,最后决定自己的政治和经济学背景很适合金融市场。一旦明确奋斗目标,柯夫纳便一头埋进金融文献里,能找到的书全都读遍。他特别感兴趣的是利率问题,在这方面下的苦功对他日后的外汇交易帮助甚大。
柯夫纳的第一笔交易就是以利率差的变化为基础的,结果正如所料,赚了一笔小钱。他如法炮制,又做了两个市场间的差价,但进场太早,结果赔了一点。两笔交易算下来略有盈余。真正使他起步的是第三笔交易。1977年他发现大豆供应将出现短缺。近期的期货已开始上涨,但远期期货却没跟上节拍。他利用这一差幅做套期交易,从一对合约做起,赢利后倒金字塔加码,很快就加到15对合约,浮动利润达4万多美元。这时候他误听经纪人的劝告,为贪图更大利润而单向平掉近期合约。结果15分钟后经纪人来电话告诉他大事不好,市场开始快速回跌,已至跌停板。他大叫赶快平单。还算走得及时,在跌停板回弹的短暂期间他顺利离场,原先4万美元的利润只剩下一半。虽然帐户翻了好几番,但柯夫纳还是为自己最后一刻所犯的错误痛心疾首,几天吃不下饭。
他有两个深刻体会。第一,期货交易风险和收益一样大,赚到的钱稍有不慎很快就会赔回去。第二,要永远保持理智,不要轻信旁人而采取冒失行动。
一个月后柯夫纳恢复交易,很快又将帐户增值到4万美元。他到一家公司应征一个交易助手的位置,面试之后几周,主考人迈克尔·马科斯召他到公司:"我既有好消息又有坏消息。坏消息是那个助手的位置不能给你。好消息是我们想雇你直接做交易员。"马科斯后来成为柯夫纳的老师。柯夫纳承认从他那里学到很多重要的东西。首先他让柯夫纳建立信心,只要处理得当,进场出场依照原则行事,赚100万美元不是难事。他还让柯夫纳意识到要勇于认错,只要判断明智,错了不要紧,重新做出明断,再错,再明断,然后加倍盈利。
柯夫纳主要从事外汇交易,期货现货都做,而且不管哪国货币,只要有机会就进场,经常是每天进出交易量达数亿美元。他深厚的政治、经济学功底使他对外汇市场有透彻而独到的见解。他对技术分析是有取有舍,既不依赖,也不废弃。柯夫纳对市场博大精深的见解可以从一篇专题采访中窥视一二。以下摘录他与采访者的部分对话。
问:你是全世界最成功的交易员之一,很少有人能与你匹敌。你与众不同之处在哪儿?
答:我觉得很难讲清楚为什么有人行,有人不行。就我个人而言,我想有两个重要因素:第一,我对世界的未来有想象力,能看到未来与现实的差异。比如说,我觉得美元兑日元跌到100是可能的(他讲这话时1美元兑150日元)。第二,我在压力下能保持理智,遵守原则。
问:交易技巧教得会吗?
答:有一定限度。多年来,我训练了大约三十来人,但只有四五个成了好手。
问:其他25人怎么啦?
答:全都改了行。这与智力无关。
问:成功的和失败的学徒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差异?
答:成功者坚强、独立,想法与众不同。他们在别人不愿进场时勇于行动。他们严于律己,进场规模适中。太贪的人总是砸锅。有些很有灵气的人赚了钱老是守不住。我有位同事聪明透顶,主意极佳,市场也选得好,就知识而言他比我更懂行,但我赚了钱能守住,他老是不行。
答:进场规模太大。我做一张单,他做10张。每年他总有两次本金翻倍,但一年下来还是打平。
问:你做进场决定时总是靠基本分析吗?
答:我基本上总是根据市场判断做单,而不单凭技术分析。我常用技术分析作指导,但如果弄不清市场走动的原因,我不进场。
问:是不是说每一张单都得有基本原因作后盾?
答:可以这么讲。我还要补充一点,技术分析常常使基本分析更明了。我举个例子:过去6个月来,我觉得加拿大元涨的理由很多,跌的理由也不少,我弄不清楚哪一种解释是正确的。要有人拿枪逼着我表态,我可能会选择"下跌"。
接着美加贸易协定公布了,市场往上突破。实际上在谈判接近尾声时加元已经在上涨。这时我完全明白了市场选择的是上而不是下。在协定公布之前,我觉得加元走到了一座山顶,我不知它是要掉下来还是继续往上爬。从基本分析方面看,美加贸易协定对加元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从技术分析上看,加元往上突破。也就是说市场上更多的人认为正面大于负面,所以买进加元。
问:这一例子是不是说明,当某个重大事件发生或某种基本因素形成时,市场的最初反应预示着长期的趋势?
答:正是如此。市场总是先导,因为总有人比你懂得多。
比如,苏联人就很行。问:做什么行?答:做外汇,粮食期货也不错。
问:这是不是有点矛盾?苏联经济搞得一团糟,但外汇却做得棒。为什么?
答:开个玩笑,他们也许真的偷看我们的信件。不过他们情报的确很快。他们有全世界最发达的谍报系统,常常偷听商业通讯。所以有些大交易商在电话上谈敏感问题时常使用反****。我的意思是有很多难于理喻的机制会引导市场,往往是在一般人还不知晓时先动。
问:那不正是技术分析的基本原理吗?
答:我觉得技术分析有些很在理,有些则是蒙人。有些搞技术分析的宣称能预测未来,未免有些浮夸。技术分析追踪过去,但不预测未来。你得自己动脑筋做结论,看过去某些交易商的活动能否揭示未来别的交易商的动向。
我个人觉得技术分析像支温度计。那些自称从不看图的基本分析派就像医生说他不给病人量体温。你要是对市场持认真负责的态度,就应该了解市场的现状--是热还是冷,是动还是滞。技术分析反映了全市场的投票,所以会有怪现象出现。从定义上讲,任何新的图形出现都不同寻常。因而研究价格的详细变化非常重要。看图可以使我警觉异常,探索潜在的变化。
问:遇到市场与你走反时你怎么办?如何区别小反弹和坏单?
答:只要一进场,我总是事先定好止蚀位,只有那样我才睡得着。我进场之前就知道何处出场。进场规模取决于止蚀位,止蚀位凭技术分析确定。比如说,市场正在一个价格范畴内走动,止蚀位不能设在价位之内,那样很容易碰到。我总是将止蚀位定在某个技术障碍点(阻力或支撑)之后。如果位置选得好,一般不易碰到。
问:谈到止蚀,由于你的交易量特大,所以我推测你的止蚀单只是,心中有数,对不对?
答:这么说吧:我把生活安排妥当,让止蚀单总能得到及时执行。它们不入盘面,但绝对不是心理止蚀,到位时一定执行。
问:你现在进单量比从前大得多,这是不是增添了额外难度?
答:能有足够流动性让我充分发挥的市场少多了。比如铜期货,我很喜欢做,但市场太小,流动性不够。像咖啡市场我也做,去年赚了几百万。但几百万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反倒消耗不少精力。所以我主要做外汇。
问:你负责运作的做恐怕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交易员都要多。如果赶上一段时期老是赔钱,你如何应付心理压力?
答:心理负担的确很大,随便哪一天我都有可能赔掉几百万。要是把损失看得太重,那就没法再做。我唯一担心的是资金运作不善。每隔一段时间我也会有某一笔交易赔得过多。但对赔钱本身我从没问题,只要是赔得明明白白,而且完全按交易技巧行事。我从经验中学会控制风险。但每天的赚与赔不影响我的情绪。
问:你有没有赔钱的年份?
答:有的,1981年我赔了16%。
答:我只做现货,除非有时套市吃吃现货和期货的差价。
银行同业市场(现货)流动性好得多,交易费用也低得多,并且是24小时交易。这对我们很重要,因为我们一天做24小时。我们什么外汇都做,所有欧洲货币。包括北欧货币,所有亚洲和中东主要货币。交叉盘也是现货好做。期货因合约金额固定做交叉盘算来算去比较麻烦。在现货市场,全世界都是以美元为计价单位,连交叉盘也不例外。
问:你是不是在美国盘之外还做很多交易?
答:是的,首先,我所到之处无不备有监测屏幕,家里、乡间别墅里,到处是。其次,我手下人24小时值班。遇到大事他们马上叫我。我们每一种货币都有呼叫价位。我有个助手专门负责为我处理电话。我们开玩笑说,他一年只许把我从家里叫醒两次。他每晚可能接到三四次电话。由于事先有计划,他可以自行处理。
我通常把自己的交易时间限定在早上8点到晚上6、7点钟。远东市场很重要,晚上8点开盘,东京早盘到夜里12点。
如果交易很活跃,我也会做。12点后睡几个小时,然后起床赶下一次开盘。市场大动的时期才这样。我在全球各个市场都有关系,所以消息很灵通。这是一种非常刺激的游戏。抛开交易赚钱不讲,我干这一行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对分析世界政治、经济局势非常着迷。
问:听你讲起来,似乎整个过程像是玩游戏,而不是干活儿。
答:的确不觉得像干活儿,除非你输了,那样就觉得很辛苦。对我来说,市场分析就像一块多元的棋盘,个中乐趣纯属精神享受。
问:你既谈到控制风险的重要性,又谈到持单的信心,你一次交易一般担多大风险?
答:首先,我尽量做到任何一次交易承担的风险最多不超过我的帐户的1%。其次,我们每天检查所做的单子是否相关。如果有8种单子都是高度相关,虽然分成8种,但实际上是一种,只不过风险大8倍。
问:这是否意味着如果你既看好马克又看好瑞士法郎,那你就只选买一种。
答:的确如此。但更重要的是在一个市场做多头的同时要尽量选一个能做空头的市场。比如,眼下我虽然做美元空头,但我在做日元多头时还做马克空头。
问:像你这样做马克b日元交叉盘,是不是比做单独货币来得慢?
答:不一定。有时照样能赚大钱。
问:你的交易风格是基本分析和技术分析相结合。如果硬要你选择,你选哪一个?
答:这就像问大夫他是喜欢靠诊断看病还是靠观测看病。
哪一个都不能少。70年代时靠技术分析赚钱容易一些。那时候假破关现象少得多。如今人人都是图像派,而且技术交易系统泛滥,我觉得这对技术派不利。
问:你觉得做单高手有没有特殊才能?
答:本来超级高手就应该是极少数。
问:做单成功天份和努力占多大比重?
答:不下苦功极少有可能成为高手。有人可能短期得手,但长了总不行。最近我刚听说有人做铜期货去年一年赚了2,700万,但很快又全部输回去。
问:你对新手有何忠告?
答:首先,一定要认识到风险管理的重要性。第二个忠告是,少做,少做,再少做。不管你认为你应该进多少单,先减掉一半再说。除此之外,新手往往把市场人化。最常见的错误是把市场看作个人的对头。实际上市场是完全超脱的,它才不管你是赢钱还是输钱。一个交易员如果主观地说:"但愿"或"希望"如何如何,那他就没法集中精力分析市场,这样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