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遇到陈寥的妻,她体面优雅,当我眼睁睁看着她挽着陈寥从我面前款款而过,我心中那团要把陈寥夺过来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
我曾一次次困惑不解地追问他,太太那么优秀,你为啥还要喜欢我呢,陈寥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问:你认为黛安娜和卡米拉之间,查尔斯更爱谁?
答案无需我说,全世界都知道,我依在他怀里,他摸着我的头发,说:有时,大众审美标准并不能代言爱情。
他又惆怅地叹了口气:但是,万歌,我没有查尔斯的勇敢,这辈子都不会有。
我低下头,轻声说:知道,我不怪你。
是的,我只能怪自己,在商务桌上相识,被他在十分钟内用简单的开场白俘虏了灵魂,当夜,便醉倒在他车上。那夜,什么都不曾发生,他任我依着肩,在他车上坐了一夜,为此,我大为羞惭,对他的好感日益加剧。
我们又见过十几次面,才在某个夜晚,借着酒相互碰触了一下彼此的唇,他捧着我的脑袋说:对不起,万歌,我已婚,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我说我早就知道了,除了你的心我什么都不要。然后我闭上眼,他的唇,迟疑着覆盖下来,然后狂野,泪顺着我的脸颊悄悄滑进风里。
我不去伤害林小西,因她,是那样一个无辜的女子,被她的先生与我,合伙欺骗着。
我时常这样对陈寥说:我已夺走了她的爱情,就将婚姻留给她吧。
陈寥的脸上就会有愧疚,我喜欢这样,当愧疚积累成冢,它就会成为一种力量,我等待着,等待它爆发的那一刻,将爱情与婚姻捆绑在一起,一并送与我。
三年过去了,我信守承诺。
他知道我有多么爱他,就如他知道自己是多么地不愿离婚,他习惯了自己在在众人眼中是新新好男人范本形象。
三年来,我是这样的成全他,像蚯蚓啃食泥土一样,啃食着孤单而寂寞的夜,我宁肯自己泪流成河也不肯给他造成丁点形象上的残损。
可,就是这样,他竟还是不曾心动,28岁生日夜,我坐在地板上一点点梳理我们在一起的光阴,我悲哀地发现,我的爱,像是一场恍惚的梦,缺乏真实感,而我的青春,就在这恍惚中渐行渐远地去了。而且,他已将我全部的爱虏了去,我再也无力爱上他人。
我必将打扰一下林小西了,因为我突然悟了,这些年,我不曾偷过她什么,而是她,以婚姻的名义占据着我的爱情的躯壳,使得我的爱,像一缕游魂,无家可归。
整整一周,我没有陈寥的消息。
三年来,我第一次站在他公司楼下电话他:我路过你楼下。
他说:万歌,你怎么可以……
我想见到你,非常想。说完,不给他回话拒绝的机会,我收了线。
很快,陈寥就下来了,他远远地看着我,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只兔子时刻保持着警惕的距离打量一只狐狸,他的目光很令我受伤,我低低地说:陈寥,你为什么不见我……
陈寥没答我,他低着头上了车,快速地关上车窗玻璃,窗外,正骄阳似火,并推开副驾驶旁的门。
我默默地钻进车去,车到郊区,他转过头,两串水滴沿着墨镜下缓缓地坠下来:万歌,你知道吗?林小西在外面有人了,我们不能继续下去了。
绝望像一根绳子,捆住了我的心,我摇晃着他的手:为什么林小西爱上别人,受伤的却是我?
你知道林小西为什么会在外面有别人吗?我一直在检讨自己,这三年来,我冷了她的心,冷得她只好另觅温暖。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终于知道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我不是卡米拉,不是查尔斯的陈寥只爱他的黛安娜,他也曾以为自己爱上了卡米拉,可,现实却告诉他,他宁肯去追回已经逃跑的黛安娜,也不要投怀送抱的卡米拉。
这世上,有些爱,本是不该,留一丝歉意便是它最后的善终,比起徒留空恨,总是好的。
我推开车门,下车,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我说:你走吧。
他踩了一下油门,尽管犹豫了一下,但是,我知,我终于是彻底地失去了他,若在以往,他不会将我放在这暴戾的六月骄阳下,因为他知我从不用防晒霜。
当一个男人不再牵挂一个女子的处境,就是已不再爱她,有些爱,之所以发生,其作用,不过是将两个相互欣赏的男女变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