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
海德堡的春天
美好起床的时候刚刚清晨6点,室友琳达尚在香梦沉酣。美好一个人骑了自行车,来到了内卡河边的小码头开始晨读,她很珍惜在这个举世闻名的大学城度过的每寸光阴。六点三刻,一阵熟悉的犬吠声响起,美好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吴畏和他那条叫做苏曼的大狗又来晨跑了。
在这个大学生占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城市,东方面孔并不少见,大家相见不相识,总要微笑打个招呼,美好和吴畏就是这样:第一次点头微笑,第二次相互问安,第三次就能一起聊聊天气了。吴畏并不是留学生,他在海德堡那条著名的步行街上经营一家不小的餐馆,生意还不错,住在临河山坡上一所大房子里,日子丰裕悠闲。
吴畏并不英俊,却有着对东方人来说足够高大的1.85米的身高,加上他的年轻多金,也就成为那些初来乍到年轻女孩子心目中理想的对象。
吴畏看美好和苏曼嬉闹,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嗨,美女,又在看书呢。”美好白了他一眼,放开苏曼,做了个请他走的手势。吴畏捂着胸口,做出心痛的模样,拖着脚步离开。美好莞尔一笑,才不当真。
琳达也见过吴畏,这个日耳曼血统的姑娘说她“深深被这个英俊的东方小伙子给迷住了”,美好大笑,真有点怀疑西方人看东方人的眼光。
多雨多愁的海德堡
又是一个雨天,如烟雨雾勾起了美好的乡愁,美好撑着伞不知不觉又来到内卡河边,美好惊讶地看到吴畏和苏曼,一人一狗,淋着雨,形象寂寥地站在河边,正望着河水出神。美好跑过去抚着苏曼湿漉漉的毛发,冲吴畏嚷:“你发什么疯?让苏曼陪你淋雨,它都要感冒了!”
吴畏看到美好,惊喜的眼光一闪,继而又换了那副没正经的神情:“美好,你陪我去喝杯咖啡吧,难道你忍心看到苏曼一直淋雨?”美好忍不住点点头。
两人来到临近广场的一家露天咖啡馆,对坐在一张大大的遮阳伞下。美好要了一杯果汁,吴畏一边搅着他的咖啡,一边看着美好笑:“你来这里也快一年了吧,怎么,还不能改变你的中国肠胃么?”美好瞪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变?难道你的日耳曼肠胃就比我的中国肠胃高尚吗?!”他大笑:“哦,真是敏感而骄傲的小姑娘,我真怀疑你是否真的来自中国江南,那里的姑娘不都是温婉如水,娴静似花?”美好不理,当他是空气,自顾自逗着苏曼玩。
吴畏忽然温柔地说:“美好,你知道么?我也是江南人。”美好惊讶地抬头看他,他燃起了一根烟,表情一下子变得沉郁,有些艰涩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吴畏是个弃婴,他被丢弃在一座江南小城的流水桥头,身上带了张纸条,写了简单的一行字:“吴畏,1973年6月11日生。”好心人送他到了儿童福利院,在那里长到了6岁,被一对德国华侨夫妇收养,他们在海德堡经营餐馆生意。就这样,吴畏在海德堡长大,养父母去世后就由他经营餐馆。
吴畏吐了一个烟圈:“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美好,你能体会我的感觉吗?虽然这么多年生活优裕,可心里总好像少了一块,只有每次见到你,略能感到些安慰,也许是因为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吧。”
美好长久无语——想不到表面如此嘻哈不恭的人,还有这样忧郁心伤的一面,更想不到完全同化于异域生活的他,还有这样强烈的思乡情结。刹那间,美好觉得心底有个最柔软的部分被他触动,眼睛潮湿起来。
只取一瓢饮
这一年暑假,吴畏和美好结伴回国。两周内,两人辗转在几个相邻的江南小镇,找寻当年吴畏被遗弃时的线索,然而,物是人非,即便是他曾被收留的福利院,也是几经迁移,不复有人能记忆起当时的情况。
这一天他们去游西湖,吴畏看着窗外的浩淼烟波出神,美好则静默相伴。有小舟擦肩而过,船上的游客向他们挥手致意,美好拉了吴畏一下,两个人一起向他们微笑招手。吴畏叹口气:“唉,虽然一无所获,但看看家乡山水,地理人情,也是了了一桩心愿。”美好安慰他:“先别那么失望,我已经托了一大堆亲友,帮你慢慢寻访,总会有线索的!”他深深地看着美好:“美好,你爸妈之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字,肯定是预见到了你现在的美丽和好心,你美好得像个童话。”美好脸红了一下:“吴畏,你爸妈之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字,肯定是预见了你现在的无所畏惧,勇敢坚强,你不会让他们失望的,是不是?”两人相视而笑。
一艘大游船经过,船头几个年轻姑娘叽叽呱呱说笑,裙裾飞扬,笑靥如花,美好都忍不住探头张望,吴畏却视有若无,美好不禁有些惊讶,在他眼前挥挥手指:“嗨,是一群美女耶,在海德堡是看不到的哦!”吴畏看牢美好,含有深意地一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浪漫的仲夏夜
仲夏的一天晚上,美好和琳达的房间淹没在一片玫瑰花的海洋里,窗外,一支乐队正在演奏深情缠绵的乐曲,一个悠扬的男声反复吟唱:“DARLINGIMISSYOUINTHESUMMER。”邻居探头张望,路人驻足回顾。那就是吴畏,正在进行他的第N次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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