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离不开水这是常理。如果有一条金鱼与对面水族箱里的一条热带鱼相爱,热带鱼奋不顾身地跳过来,虽然仍在水里,但是此淡水不比彼咸水,这两条鱼儿会不会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生活相爱下去?
我曾经是那条引诱热带鱼跳过界的金鱼。五年前,出公差第一次到意大利,恰巧赶上周末,只身乘火车去梦中城市佛罗伦萨。一路风光如画,心中反复地思量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究竟会美成什么样子。也许是对美景太过贪婪,竟完全不知道做了他人画中的主角,等我发觉,Steve已大功告成,很自然地把画递给我看,并介绍自己。黑发黑眼,配上西方人特有的挺拔面型,清爽英气,一下子俘虏了我,心中暗想:这就叫艳遇吧。异地他乡,Steve顺理成章做了我的义务向导。
跟着英俊的他,我激动地游走在佛罗伦萨街头。Steve不停地讲,从欧洲文艺复兴到意大利的黑手党,从教堂墙壁上的马赛克到圣经故事,从米兰时装到当红艳星。
傍晚,我们去了一家河岸旁的小餐厅,落日慢慢离场,余辉金灿灿地洒在河面上。Steve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出身贵族,在英国受教育,法国学绘画,热爱艺术。月亮升起来,烛光映着美酒夜光杯,如果爱情不发生,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余下的几天Steve充当起24小时护花使者,甚至我开会时,他也坐在旁听席上。他极力称赞我:苏苏是我见过最可爱最聪明的女孩!搞得我极不好意思。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这般真诚地称赞过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这般热切地注视过我,我全面投降。
回京后,我们日日E-mail联系,Steve每天传一张我们在意大利的合影,照片下总写着:想念你,我的中国小公主。我则寻求机会再次去欧洲,三个月后,我起程去巴黎,Steve从罗马飞来在机场接我。
我再次与他游走在巴黎街头。中心小岛的冰激凌,旁彼度的小巷,圣心教堂中的旦旦誓言,我想浪漫不过如此吧。事隔多年想起来香榭丽舍大街上的阴雨天,心中那最温柔的部分一样会轻轻地颤动。
三个月后,Steve寄来机票邀请我再次赴意。在罗马,我见到了他尊贵的父母,他们相当礼貌地表达了Steve决不可以娶一个异国女子,很客气地建议我们尽快断绝来往。看到Steve的震惊表情,相信他也是刚刚知道父母的态度。Steve坚决彻底地断了自己的后路,义无返顾地把我们这场爱情进行到底。
我迅速替Steve办理了所有在京学习汉语的手续,并代他交了全年学费。Steve只身入住我的小单元,除了一个手提箱里几件他心爱的作品,身无分文。我请了两周年假陪他,我又一次跟着英俊的他,游走在北京的街头。我们爱着,笑着,吻着,快乐着。
Steve就是那尾美丽得让很多人心动心醉的热带鱼,他只能在恒温25度、咸淡比例适当的水里灿烂。从来没有工作过,懂品位热衷享受,他的画笔画纸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积蓄,看着草草画了几笔就丢弃的几十元一张的画纸,我心痛得要哭。
“亲爱的,我们没钱了。”我终于鼓起了勇气。“你在工作,不是吗?”我告诉他我的工资,我们的花销,我们不能再出去吃饭,我们买不起那么贵的画笔画纸。看着他一脸的茫然,我觉得心痛,甚至有种把天使拐带到人间的罪恶感。他很快搬到酒店去了,什么也没带走。我们偶尔也见面,他依然在最好的餐厅请我,依然风度翩翩,那一刹那,我依然爱他。不久,他父母来京游览,并接他一道返意,问我是否有兴趣一起吃饭,我客气地拒绝了,他最后用意大利语说道:“虽然不能在一起,我依然爱你!”泪水不停地涌出来,但我心里是真的为他高兴,那尾鱼游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