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如果自己看不见,生活会怎样?答案是,天塌了一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甚至愿意用我的两条腿去换取光明。我无法想象这色彩斑斓的世界,只有灰黑的样子,我无法想象,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横冲直撞”。因为经常“换位”,所以,我不太敢和盲人接触,我怕里面的“辛酸”太多。
因为盲人的性格和乔木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乔木也想知道,他们的生活,和想象中能否有差别。于是,昨晚,乔木去到了北海盲人按摩聚集地,了解了他们工作、和生活。下面,跟乔木一起走进盲人的“世界”吧。
90年代,国家将盲人按摩工作以专项业务列入了中国残疾人五年发展计划,盲人按摩业在全国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北海的盲人按摩业,也乘着这口风飞速发展起来。随着国家的政策和扶持,北海的盲人按摩渐渐集中在了,四川路海角路口往西100米的海角路两旁。
据北海市残联盲人专门协会主席赖祖洋介绍,目前在北海市内从事盲人按摩行业的盲人大概60多人,有80%以上的都集中在海角路的按摩院、或者路边按摩摊,余下的那些散落在北海个角落的按摩院。
海角路的盲人按摩,又分室内按摩,和室外按摩。对顾客来说,两者最大的差别就是价格了。室外按摩35块一个小时,室内的按摩院则是45块一个小时,整条街都是这个标准。
因为室外按摩摊的价格相对便宜的原因,所以他们的生意会更好。每天晚上7点以后就开始陆续有生意,8点之后就能迎来高峰期,一直到10点,17个室外按摩摊上座率能达到80%以上。乔木去到的时候才7点多,已经看到有两位在等着按摩的老人了。
室外按摩的盲人全部都是独立营业,35块钱一个小时虽然相对便宜,但由于是政府帮扶项目,不用缴纳管理费和租金,35块钱全进自己兜里。不过也因为独立运营,所以摆档收档,和收钱都得盲人自己进行。因为看不见,这两个环节对盲人来说都存在一定的风险。
黄叔是钦州人,搬来北海38年,也做摆了38年的按摩摊。每天下午7点人流量高峰期的时候,就是他开档的时候。他住在老街,每天从家里出来去到海角路,他必须两次横穿马路,他看不见,但这一切都得他自己完成。四川路老街路口并没有红绿,他该如何过?乔木以为,这么多年,他能摸索出他安全过马路的方法。没想到,他过马路的方法却异常的简单而粗暴,只是直接穿过。
整个过程大概是这样,过马路之前,他会先用棍子在路边大声敲打十几秒,提示过往的车辆注意避让。但乔木看到,基本上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木棍声停下。敲打完之后,他便开始慢慢过马路,也是一路敲打,车辆一般都是在他真正过的时候,才会减速,但基本不会停下,都是从左右绕过去,有些是在绕不过去,不得己才停的车,非常的危险。“虽然每天都走,但每次经过,我都能出一身冷汗......”黄叔说。
眼见于此,乔木希望以后在路上见到要示意过马路的盲人时,大家最好能帮忙牵一下,最不济,也停车让个行,更不要按喇叭催他们,因为即使有红绿,他们也看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过什么时候不该过。
为了方便摆摊,盲人门选择的住处大多在海角路不远,黄叔遇到的问题,大家都会遇到。但为了生活,只能涉险。盲人摊的基本上都是这个款式,侧面是轮子,推倒就成了按摩床。
几百米的路,对盲人来说并不容易,黄叔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因为看不见,收钱对盲人来说,也是一个有风险事。赖叔告诉乔木,盲人辨钱的方法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靠闻,有的靠摸,有的靠比大小。赖叔说,真钱的味道和假钱的味道不一样,真钱经过长时间流通,像什锦菜一样,什么味都有,假钱则味道单调许多,有些盲友一闻就知道钱的真假。
至于钞票的数额,则得靠比大小了。有些人大小记得牢靠,一摸就知道数额,有些则在自己口袋放好不同面额的钞票,随时进行比对。
刚和赖叔聊完,隔壁摊的劳叔就按完了一顾客,顾客掏出的是一张百元大钞,劳叔拿到手来回搓了一下,便知道了。然后熟练的从不同口袋里掏出不同数额的人民币,组成了65块钱,找给顾客,一分不少。赖叔告诉我,为了方便找钱,盲人一般都会在不同的口袋里放上不同的面额的纸币。
赖叔说,虽然大家的触觉嗅觉,都已经很灵敏,但感觉的东西有时候难免出错,以前,收摊回去“点数”(算钱)的时候,偶尔也会发现假钱。“那发现假钱怎么办?”“能怎么办?我们不知道谁给的,也看不见人的长相,报警也没用。”“不过还好,这几年,已经很少听过有谁收到假钱了。”赖叔后面这句话让乔木放心不少。
按摩是体力活,在顾客的印象里,男技师给人的感觉的力道会更足,所以,男技师的生意会稍稍比女技师的生意好一些。但其实老顾客都知道,女技师的力度也是丝毫不差的,有些甚至比男技师还劲儿大。8点多的时候,大家都有客人了,但还有两位女技师的铺位空着。
他们眼睛不好,听力却是极好,好像能听到身体骨头里发出的声音,厉害的师傅,捏到哪根骨头,哪根骨头就酥爽,比医生还准。
户外按摩摊一般从下午六七点开始,一直摆到晚上12点左右。同样的时间,有的技师能按四五个人,有的则只能按两三个。除去刮风下雨,每月收入在2000多到3000多之间。影响生意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技术第一,服务态度第二。每天有四五个以上,都是两样皆好的技师。
盲人,除了盲友以外的朋友并不多,他们给顾客按摩的时候,通常会跟顾客聊天。“力道如何?哪里不舒服?最近吃什么?儿女在哪上学?”很多外人以为他们是在和沟通感情,为了提高顾客的回头率,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他们,其实很想跟正常人交朋友。乔木只是跟他们浅浅的聊几句,他们便开始舍不得乔木,乔木中间去买东西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乔木走了,好几个都叫乔木再待会儿,陪他们说话。
小刘是80后,6年前拜赖师傅为师。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老师傅了,他的生意不错,乔木在那没见他闲过。看客人那舒爽的表情,就知道穴位按得很到位。
很多人好奇,男技师给女人按摩的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其实中式按摩推拿的穴位,很多都在背部和头部,基本上不会碰到敏感点。所以,其实区别不多。“如果说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给女人按摩的时候,力道会适当放小一点,碰到真的有介意的女人,其实就直接找女人按了,没那么多讲究”一盲人告诉乔木。
很多客人都是熟客,懂行的多,所以,每一次按摩,技师都会按得认真到位,不会有丝毫马虎。
一般按一个客人,就洗一次手。
按摩是件很费体力的事情,按摩的过程中出汗也很多,所以技师一般会随时带着手帕,以便实时擦汗。
许多人,提到按摩的第一反应,就是盲人按摩,仿佛只有盲人的按摩,才是正宗的按摩。其实盲人在按摩行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很多盲人起初并不愿意做按摩师,有不少人在中途也曾专业,但社会上适合盲人的职业不多,磕磕碰碰,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只能回来按摩。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觉得盲人按摩更专业的原因,因为,他们很多一辈子都在做这个事情。
早期的盲人,它们维持生计的方式除了卖艺就是算命,改革开放以来,迷信式微,渐渐淡出了视野,这行当也逐渐没落。按摩,不需要用眼,只需要用手,所以盲人可以完成这项工作,因此成了很多盲人就业的第一首选。
床虽小,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