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怎么样(在公安局上班有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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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警探的公安局生存法则:承认错误可能是一件危险的事儿

承认错误可能是一件危险的事儿。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国外一群心理学家实验出来的。他们找了两个人,一个行为优秀,事事处理得挺聪明。另一个相反,做事极其平庸。最后俩人都模拟了同一件事:打翻自己的咖啡杯。

结果,人们对优秀的人更喜爱了,但对那个平庸的人更厌恶。这点在职场里尤为常见。

作者刘神隐熟悉的警局里,有个警察整天迷迷糊糊,他会把犯人的名字登记错,抓人时把手铐丢了,蹲守时的呼噜声惊跑了嫌疑人,哪怕穿着警服,看上去也像个看门的保安。

他不仅被同事排斥,连食堂大叔都不肯帮他留饭。就这样一个糊涂警察,居然被迫卷入一起连环杀人案,同事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他该怎样自证清白?

糊涂警探的公安局生存法则:承认错误可能是一件危险的事儿

老胡下了三十五年来第一个决心:把那辆因为自己喝大了弄丢的吉普车找回来。

他开始翘班,只要领导不在就想办法往出跑。

这天,他走到一家食品店,向老板要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正灌着,一回头,突然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北京吉普,军绿色的,很新。

老胡愣是把要打上来的嗝咽了回去。

他把酒瓶放在地上,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爬到人家院子里,趴上车窗正要往里看,身后响起一声大喝,“你干嘛的?”

老胡赶紧陪笑说:“看看这车。”

店主身后,几个拎着木棒的家伙已经围上来了,“总有人在我店里偷东西,怎么,这回还惦记上我这车了?今天算你倒霉被我逮个正着,咱老账新账一起算!”

没等老胡解释,脑袋就挨了一记闷棍,人立马站不住了,几个黑影直接上来一顿招呼。

打完人,还把老胡的腰带解下来,让他半拖拉着裤子,几个人掰着他胳膊给扭送到派出所了。

值班小民警一听抓了个偷车贼,跑出来看——只见老胡的脸肿了,嘴里吸溜的不知是血还是鼻涕,衣服扣子也给扯丢了,裤子挂在胯上,浑身是土。

这居然敢打警察?小民警当时就急了,拿出手铐就要把那四个人铐起来,老胡摆摆手说算了,“我自己都忘了说自己是警察了。”

这老胡不光是警察,还是刑警,可认识他的人都会说一句,这就是一个入错了行的糊涂蛋。

那天老胡的哥儿们结婚,他把局里新买的北京吉普车开出来,想着给哥儿们装装门面。当晚,老胡在一群人的吹捧下多喝了两杯,把车开到自家楼下,上楼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怎么也找不到车钥匙,下楼,吓得差点没坐地上——楼下空空如也,队里嘎嘎新的吉普车不见了。

老胡赶紧跑到局里,局大院,没找到,又跑到哥儿们家楼下,也没有。

老胡慌了,和队长说车丢了,队长一看这么大个事,他也做不了主,赶紧和局长汇报。

局长一拍桌子:还不赶紧去找!

糊涂警探的公安局生存法则:承认错误可能是一件危险的事儿

老胡的心怦怦跳,这不是他第一次弄丢东西了。

之前就总犯迷糊,有一次把手铐弄丢了,全队人陪着他在荒郊野外喂了一夜的蚊子,最后虽然找回来了,但老胡在刑警队的名声也臭了。从那之后,队里有任务,老胡连配枪的资格都没有,队长的理由也很充分,“你别带枪了,你不把你自己弄丢就行了,不然兄弟们还得去找你。”

这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迷糊,老胡把自己的两颗门牙都弄丢了。

有一回他跟同事去乡下办案,夜里赶上大雨,车陷在乡道的一个水坑里,前后动弹不得。老胡去农户家借了拖拉机,但给警车绑绳索的时候粗心大意,没有绑紧,拖拉机一开,绳索不偏不倚崩掉了他一颗门牙。

从那以后,老胡说话就开始漏风。

第二颗门牙,老胡是为了一个老太太丢的。老太太是老胡家邻居,楼上的房子租给了一个餐馆当员工宿舍。每天半夜,这些年轻人下班后就闹腾,老太太被吵得睡不着觉。

知道老胡是当警察的,老太太就找到老胡的母亲,拜托老胡出面解决。老胡一口答应。他软磨硬泡,好不容易从队里领出来一把枪,挂到腰间,对老太太说:“瞧好吧您就。”

他一个人上了楼,看见那屋子没关门,里面烟雾缭绕,几个叼烟的小年轻光着膀子在那儿玩扑克牌,老胡大步流星地抬腿进屋,一副教育孩子的口吻,“你们这连门都不锁,多不安全。”

“你谁啊?”屋内的人齐刷刷看向他,老胡掏出证件,让几个小年轻来回传阅,还挺了挺肚子,把腰间的枪往小年轻们的眼前送了送。

小年轻们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站起来问他,警察叔叔,你这枪是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老胡说着,把枪梭子退下来。

可自己刚瞧了一眼,就暗自骂娘——里面一发子弹都没有。管枪的民警知道他马虎,怕他走火,故意没给他子弹。

小年轻看他面露难色,嘻嘻笑着,说你这枪都没有我的好用呢吧,要不要我借你点子弹?边说边摸了一把自己的裤裆。

老胡有些急了,把枪递给小年轻,让对方验。小年轻接过枪,在手里把玩了没两下就传给了别人,结果传到靠近窗口的一个人手里,那人突然站起身,把枪连同老胡的刑警证一块扔出了窗。

老胡哪能想到有这么一手,想也没想直接顺窗户跳了下去。

好在楼层不高,但窗外是老太太摆弄的一些破烂,老胡落地时脚叉进了铁桶里,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他也顾不得身上疼,赶紧起来找枪和证件。

还好,两样东西都没丢,老胡骂了一句,这帮小兔崽子,忽然感觉不对,怎么漏风比之前大了?这才发现又报销了一颗门牙。

后来老胡找到了餐馆的老板,让这帮小年轻消停了下来。老太太对老胡千恩万谢,在街坊里到处说,老胡这刑警队当的差可真不是摆设,管用着呢。

老胡豁着俩窟窿,也乐得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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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队里很多人都不待见他,有案子的时候本就谁都不想和他搭班,这回老胡又“不负众望”地把队里新买的大吉普弄丢了,大家都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

老胡哆嗦着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局长翻着手里的报纸,当他是空气。

老胡把门关上,悄咪咪地走进去,把屁股挨上沙发,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说局长,我闯大祸了,我还是辞职吧。

局长拿报纸扔他,指着他鼻子,你刚刚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胡不敢再说话,局长接着骂,“你他妈把老子的车弄丢了,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老子找谁要车去?要走也行,把车钱赔了,要是不赔老子就从你工资里扣!十二三万的车,你算算得给老子白干多少年!”

汗珠顺着老胡的脸上淌下来,他哪赔得起啊。

整整两天,老胡翻遍了城区的大街小巷,但那辆崭新的吉普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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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被局长发配到了派出所,美其名曰让他多接触接触人民群众,还能顺便找找车的线索。但老胡明白,找不回来车,他这辈子应该就钉在派出所了。

不大一块地儿,要管的琐事却不少,一会来人说自己家的墙头被邻居推倒了,一会又来人进屋就哭,告状伸冤。最让老胡头疼的是辖区里一个女精神病,叫丁淑湘,三天两头来报案,一开口都是些没影子的事。

前几次,她说自己躺在树下睡觉,被人耍流氓了,老胡赶紧出警,但路上他就发现丁淑湘不对劲,说话语无伦次,还流口水,会突然抱住他说我是王母娘娘,你是孙悟空吗?我最喜欢你了。然后又说,不对,我是嫦娥,嫦娥不是应该喜欢猪八戒吗?

老胡一看,得,这一神经病啊,回派出所就告诉别的民警,大家都笑。

原来所里的兄弟都知道,唯独没人告诉他老胡。

没过几天,这精神病又来了,这次更离谱了,说自己丈夫杀人了。民警说别扯了,你丈夫我们都认识,那人斯文得很,怎么会杀人?丁淑湘呆了半天,开始傻笑。老胡赶紧把这大神给请了出去。

老胡开始想念在刑警队的日子,倒不是因为在派出所受排挤,主要是他在家人朋友那儿没面子——派出所的片警哪有挎着枪出入案件现场的刑警威风?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门童”,接待群众,给人家指路,办啥事该去哪个屋。

这天,老胡正在所里给人办户口,忽然有人拍他肩膀,他头也没抬,“报案先去填表,办事去旁边窗口,找人先报姓名……”

见没人应,老胡抬头,竟然是两个自己刑警队的老同事。老胡突然心里一暖。

这是他到派出所后队里的同事第一次来看他,他忍不住想,队里这是让他回去了?

他赶紧拉过来一个所里的片警,把办到一半的材料塞给他,表情得意地说,我刑警队的同事来看我了,你帮我一下,说完赶紧去给同事倒水。

两名同事一个劲说不用忙活,还很有默契地站在老胡一左一右,“老胡,跟咱回队里一趟。”

老胡再糊涂也明白这架势可不是来看他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啥事?两同事也不多说,半架着他往出走。

过去,老胡在队里走廊走一个来回,也只有同事偶尔和他点个头,但这次,他被架着回来,其他同事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意外。老胡不明白怎么回事,刚坐下,队长就进来了。

带他回来的两个同事一个开始问他问题,一个开始做记录:昨晚去哪了,都干嘛了,有谁能证明?虽然他人没在审讯室,但这阵仗老胡算看明白了,这他妈是把我当成犯人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我怎么了你们就这么对我?”两个同事没回答,一齐看向队长。

队长清了一下嗓子,缓缓开口,“老胡,车找到了,但……”

车被烧了,只剩下车顶和车屁股的一小部分能看出来原来的车漆,军绿色,和老胡弄丢的队里那辆颜色一致。

当天早上,刑警队队长带着一众兄弟赶到一处深坑,坑底就躺着这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车,但已经不再是崭新的样子,而是被烧得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车架子。

拉开车门,里面还有一具被烧焦的乌黑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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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眼睛通红,大吼着让侦查员马上把老胡带回来。侦查员转身的功夫,队长又重复了一遍命令,“把他给我带回来,不是叫回来!”

这个1米65的小个子警察终于归了队,却是脚尖点地被两个前同事一左一右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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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接触吉普车的人,目前已知就是老胡。

老胡看着眼前的队友,顿时就火了,抄起桌上的水杯就朝队长扔了过去,滚烫的热水混着茶叶从队长头上淌下来,老胡不罢休,又抄起椅子,一旁的两个同事赶紧过来把他拦住。

老胡瞪着眼睛,干吼,“都他妈的滚蛋!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吗?认为我是走关系进的刑警队,瞧不起我我走不就行了,你们用这么大的屎盆子扣我脑袋上,你们不嫌臭,我可忍不了!”

老胡嗓子都喊哑了,说,你们查发动机号和车架子号了吗?

一句话把在场的三个老刑警都干愣了。

他们愣住不是因为没想到要查发动机号,而是因为老胡居然不糊涂了,还想起关键点了。队长抹着头上的茶叶沫子,冲一个民警说,告诉他。

同事说,现场能证明车辆身份的东西都被毁掉了,但这种车十几万,谁能随便就烧了?除非是要隐藏车里什么重要的证据;或者这车就是偷来的,不能自己开,才舍得这么大方地毁掉。

现在唯一能证明老胡清白的就是说清楚昨晚去哪了,但老胡昨天下班就回家了,父母这两天刚好不在家,又没有其他人能证明。老胡一瞬间恨不得自己浑身长满嘴。

局长也算没有难为他,让他先停职在家,但不准离开本地,直到案子查清楚。

队里立马成立专案组开始走访所有登记在册的北京吉普车,同时想办法确认死者身份。

老胡就在家巴巴等了一周,他从来没觉得“一周”有这么长这么难熬。他每天都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事,早上起来就开始看电视,看困了倒下就睡,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都拿来抽自己大嘴巴,边抽还边在心里质问自己:

为啥那天在婚礼上要喝酒!还喝那么多!装相!就根本不该把队里的车开出来!

老胡心里明白,如果这案子一直破不了,他就得一直在家等,这和被开了有什么区别?

勉强挨过一周,老胡坐不住了,他去队里打听情况,但连刑警队的大门都没进去。

坐在刑警队门口,看着昔日的工作单位,老胡叨咕,自个儿怎么就混成这样了?正赶上一个同事出来,看到他,说你赶紧老实回家等消息,别到处乱跑。

老胡不忿地站起来,说这案子要是没线索,一直这么挂着,我就一直这么被停职?你们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我就得这么受着?我得自己查去。

同事拍了拍他肩膀,让他不要急,一切都会有结果,老胡只当是蚊子哼哼安慰了他两句。

一站起来,老胡突然感觉到鞋里有石子,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破了,前面已经开胶,像一只张着嘴的鱼。

他脱下鞋想把石子倒出来,一下忽然有点难受,自己可不就跟这石子一样吗,硌得刑警队乃至局里上下都难受。他一下来了气,像扔铅球一样把鞋扔到了马路中间,准备光着脚走回去。

老胡刚准备给自己打个气,调整了一下体态,昂首挺胸,就看到远处一个眼熟的身影——一个瘦削的女人抱着肩膀,低着头,朝自己这边走来。

老胡一看到她,一股邪火就有了发泄的地方,他光着一只脚,紧走两步拦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开骂。

“丁淑湘,你在派出所胡闹就算了,还敢跑到公安局?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的,是不是非得把你铐起来才算完?”

眼前的女人明显被吓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老胡不知道是气糊涂了,还是忘了自己什么形象,光着脚又说了一遍,“你要是在这儿捣乱会关你进监狱的,你懂不!”

老胡的警告义正严词,丁淑湘却像是才认出老胡,反应过来转身就跑。老胡追了几步,感觉脚底吃疼才缓过神来,想起自己连鞋都没有。

不光没鞋,他什么也没有。老胡虽然迷糊,但不傻,刑警队查死者身份和车都没结果,他老胡自己更没这个本事了。

他现在是什么都做不了,怎么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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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光着一只脚,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他突然想起队长在询问他的时候,有个民警无意中说过被焚车现场的地址。

一口气血往老胡的心头上涌,他觉得自己要还是个刑警,就得去现场看一看。

老胡下定了决心,先去买了新鞋。

烧得只剩架子的车已经被刑警队拉走,老胡围着那个巨大的深坑来回转了几圈,没什么发现,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眼前一晃而过。

这荒郊野外的,还有啥人呢?老胡紧跑几步撵上去,跟了几十米就抓住了那个人影。

看清了对方的脸,老胡吃了一惊,说你怎么还跟踪我?

丁淑湘被老胡扯着,急于挣脱,指甲一下就把老胡的脸抓花了。

老胡疼得松开了手,丁淑湘却先他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就哭了。老胡没反应过来,说你把我抓成花脸猫了,你怎么还先哭上了?我还想哭呢!老胡干脆把自己也摔在地上,使劲干嚎了一声,一滴眼泪也没挤下来,但丁淑湘却被老胡这一嗓子搅得不哭了。

老胡又问了一遍,你跟踪我干吗?丁淑湘依旧抱着肩膀,低着头,一副防备的样子,也不说话。一股莫名的委屈让老胡憋得难受。

他把自己丢车、下派到派出所、被同事怀疑是杀人犯、甚至怎么干上警察,又是怎么在刑警队不受待见的,都一股脑说出来了——

“我不是自愿要干这行的。

我小时候成绩还不错,父亲在邮政部门做领导,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按照父亲的意思进了邮政系统,可邮政的活都是与人打交道的,我不擅长,我一和人说话就紧张。我更喜欢和动物待在一起,冲别人汪汪叫的狗,只要和我对视一会,就不叫了。我想学畜牧业,可父亲不让,最后还是去邮政学校上了中专。那时候我的成绩明明够上大学的了。”

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也从上了中专之后就开始走样了,“天天犯迷糊了,虽然人去了,心思却不在,就呆呆坐着。”

后来参加中专考试时,他没在试卷上写名字,公榜那天没成绩,家里老爷子硬是托人把他的试卷找回来,耽误了分配工作的时机。最后老爷子一拍板,说你去当警察吧。老胡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了刑警队,一直干到了现在。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干刑警的这块料。

在队里,他属于干什么都会出错的主。嫌疑人到案,他记录名字,结果把名字写错了,犯案较重的差点给放走,接班的民警吓出一身冷汗;参与蹲守,凌晨四点居然在现场打起呼噜。后来嫌疑人到案把这“怪事”给交待了,民警气得直跺脚。

因为老胡的呼噜,害得他们又多蹲了好几个晚上。

有一次老胡喝完酒往家走,迎面跑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看见他穿警服一把抓住他,说自己下夜班回家,从窗户看到家里有手电的光束,肯定是进贼了。老胡跟着过去,发现房门打不开了,他当机立断从窗户往里跳,结果被卡在栏杆上。

后来嫌疑人把堵着门的东西拿开,直接从门跑了。派出所来人还得先救他。

中午吃饭,谁也不喊他,等他醒来去食堂只剩点渣渣了。食堂的大师傅也笑话他,说凑合一口,顺便减减肥,下回也不至于卡在窗户上。

老胡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对不起,弄错了,弄错了……”

现在看来,当年那张没写名字的试卷极有可能是故意的,“弄错了”——似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其实就是不想干这行。

而面对丁淑湘这样一个精神病患者,老胡内心反倒松快下来,至少她不会嘲笑他,还愿意听。

丁淑湘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听着,沉默却充满了体恤,她不走,也不插话,听老胡全说完,才慢慢开口,“我没跟着你,我来这儿是想再看看……”

“你看什么?”

“再看看我丈夫烧死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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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

丁淑湘抬起头,表情严肃,“我说的都是真的。”

老胡说你拿什么证明?派出所民警这么多人都知道你和你丈夫关系不错,他也是个老实人。

丁淑湘的丈夫董大庆是当地一事业单位的会计,平日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戴着眼镜,国字脸,浓眉大眼,是个很标志的美男子。为人随和,见人三分笑,从来没和人红过脸,接别人东西的时候都是双手接送,工作上一丝不苟,从来没出过差错。

这么一个人谦和懂礼的人怎么就被自己妻子说成是杀人犯了?

丁淑湘神叨叨地吐出一串似问非问——

“死的那个人是女人对不?头上被人敲了个窟窿对不?人死了以后才被烧掉的对不?”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她和老胡面前的大坑,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景象正在她眼前上演。

丁淑湘说,董大庆用电线勒死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就站在丈夫身边。

他让她把尸体抬到后座,然后当她不存在一样,脱下了裤子。

完事后,他满足地整理着裤腰带,下车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坑,连续喊了她好几声,自己才听见。他让她帮着一起把车推下了坑,点着,这样火光照的地方不会那么远。

丁淑湘看着坑底的吉普车渐渐烧了起来,她知道里面还有一个女人正在一同被毁尸灭迹。丁淑湘躲得远远的,她更想离董大庆远远的。

董大庆吐了一口痰,嘴里骂了一句什么东西,骚货就该用火来烧。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他从丁淑湘手里接过眼镜。

刚才他怕眼镜耽误事,让丁淑湘给他拿着,此刻,他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转头对丁淑湘也像是对自己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也不比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丁淑湘吓得本能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和董大庆经人介绍认识,交往没多久就结了婚。不知道为什么,新婚当晚董大庆怎么也不行,后来提出让她戴上长长的假发和一副大圆耳环,才有了反应。

当时的丁淑湘并不知道,在自己之前,曾有一个女人在丈夫董大庆的心里埋下了一个蛊,她的长发和大圆耳环这些年一直纠缠着他。

老胡有些迷糊,他不知道案情具体怎么回事,看着丁淑湘惊恐的样子,他也拿不准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又发作了,但他想听她说一回。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拉上丁淑湘,说走,和我回队里说清楚。

他带着丁淑湘赶回刑警队的时候,公安局大门紧闭,同事都已经下班了,老胡只好和丁淑湘约定,明早八点,在大门口汇合,他陪她一起去。

丁淑湘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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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八点,老胡准时在公安局门口出现,但一直等到快十一点了,也没有等来丁淑湘。

阳光毒辣,老胡用手帕抹着脖子上的汗珠,心里的焦躁和疑虑一个劲儿翻腾。

对于丁淑湘说的事,他其实没底,甚至于对这个大家公认的疯女人,他也没底。他昨晚分明和自己坐在一起安安静静谈心说话,但更多时候,她自称嫦娥、王母娘娘,一遍遍到所里报假警。

这个女人到底疯没疯?

老胡越想心里越乱,实在等不住了,赶回了派出所。一进去就扯住一个小民警问,“丁淑湘来过没有?”

小民警看见老胡,一瞬有点惊讶,说你不是停职了吗?怎么还跑来上班?

“一进来就打听一精神病,我看你也被传染精神病了吧?”

这话在这节骨眼上听来分外刺耳,老胡一拳把小民警打倒,顺势骑在人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大声吼,“告诉我丁淑湘住在哪!”

小民警被老胡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子掐得喘不过气,脸涨得发红,用手直拍地面,硬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丁淑湘的地址。

老胡赶到丁淑湘家,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倒把邻居家的老太太给惊出来了。他问老太太看到丁淑湘了吗?老太太说不知道啊,“董大庆好像也没回来。”

老胡一听,又立马赶到董大庆的单位,单位的人告诉老胡董大庆今天请假了,说家里有事情要处理。老胡一听,心就开始怦怦直跳,人呢?自己是不是又被丁淑湘给耍了?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又折回队里——丁淑湘是不是胡说八道,看她说的那三点能不能对上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老胡拉开架势,在公安局门口像古代打仗叫阵一样大声喊队长的名字。

见队长不出来,又骂队长是缩头乌龟。不一会儿,队长拎着个拖布杆儿跑出来,指着老胡说,你再骂一句试试,不知好歹的玩意。

“尸体是不是女的?脑袋上是不是有个窟窿?是不是死后才被焚尸的?”老胡激动地发出三连问,一下把队长问住了。

队长一撇嘴,冷脸问身后的几个小警察,“你们谁告诉他的?”

民警们面面相觑,老胡说你别问了,是丁淑湘告诉我的。

“她说人是她丈夫董大庆杀的。”

刑警队立即开始寻找董大庆。

老胡不愿意回家,又不让他参与行动,他就蹲在刑警队门口等消息。队长出任务回来发现他还猫在门口,就让他进了屋,给他在茶缸里泡了碗方便面,说你就在这等着吧,这回哪都别去了。

第二天一早,队里的电话震天响,把刚睡着的老胡吵醒了,他接起电话,只听对面通知他,赶紧让刑警队过去,果园发现一名上吊自杀的女性。

老胡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办公室,全队都撒到外面了,只有他一个人。

老胡独自一人往果园赶,到了地方,就看到一具女性尸体平躺在地上,头发散着,蒙在脸上,看不清面目。但上身的花衬衫和下身的黑裤子却让老胡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有不好的预感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他走过去,手伸出去又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女人脸上的头发拨开,露出下面那张苍白但熟悉的脸。

死者正是丁淑湘。

昨天还在一旁听他大倒苦水的人,今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队里其他民警赶来的时候,老胡正瘫坐在地上,大家把他扶起来,老胡站起来往前挪了几步,忽然发疯了一样,拳头砸在果树上,几下就见了血,他嘶吼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几乎不可自抑地想到自己,却不是因为害怕。

他不愿意相信。

他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也很久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他们都需要一个人来相信自己,可那个人才刚短暂地出现,却又很快地消失了,以至于他无法相信昨晚聊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民警查看尸体,发现丁淑湘颈部勒痕只有一处,基本能判断就是自杀。老胡说不可能,她昨天还约着要和我去队里说清楚,怎么好端端就自杀了?

这是老胡第一次反驳同事的判断。

丁淑湘浑身上下没有外伤,也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法医确定丁淑湘死于自杀。

队长拍了拍老胡让他回去休息,老胡却像木头人一样干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皮半天才眨一下。

老胡的迷糊劲又上来了,他想不通,那个安安静静听他说话,又用平淡口吻讲出那么惊悚线索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突然死了,还是自杀?

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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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队没有对外公布过焚车案死者的状况,丁淑湘说的情况只有参与犯罪的人才可能知道。

丁淑湘已死,队里开始全力抓捕董大庆。队长允许老胡参加抓捕董大庆的行动,这回老胡比任何人都要积极,浑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全队上下没人再挖苦他,分配工作的时候也不会区别对待。

但二十多天过去了,无论是董大庆家里还是单位,都没有他的踪迹。

这天难得休息,老胡没有待在家,他漫无目的地晃悠,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丁淑湘吊死的那片果园。

他走到那颗树下,席地而坐,就像那晚跟丁淑湘唠自己那些糗事一样,开始自言自语,“你也算是帮了我,要不是你,我还得被停职。”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丁淑湘有点像,他们都被困在别人判定的印象里,一个精神病,一个糊涂警察,却发不出自己的声音。

老胡正念叨,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林子里好像有个黑影,他以为是果园的主人,就站起身说我是警察,过来看……

没等他话说完,那黑影转身就往山下跑,老胡感觉不太对劲,抬腿就开始追。

黑影跑得飞快,老胡压根撵不上,眼看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老胡一下想起自己手里的手电,赶紧打开——

前面疯跑的黑影像是一下被光束定住了似的,吓的直接坐到了地上,还伸出一根手指,魔怔一样指着前方。老胡加快脚步来到黑影身边,手电的光打到黑影脸上,老胡顿时愣住了。

就是董大庆。

老胡他们在董大庆父亲的养狗场里展开了全面搜查。

养狗场是一个近千平米的院子,从大铁门进来,两边都是红砖结构的狗舍,养了几十条狗,正前方是一排平房,平房后面是一片菜园子。有一块的菜叶子明显比其它菜叶要茂盛,队长走过去,蹲下看了一会儿,叫来人手,开始挖。

一具趋于白骨化的尸体渐渐显露,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从体态来看,应该是女性。

墙角堆放的狗粪也有被人挪动的痕迹,大家又把狗粪挖开,下面又发现两具尸体,也是女性。

民警又在平房最边上的工具间里,发现了一个铁箱子。铁箱子上着锁,民警特意用开锁工具打开,没有破坏锁的结构,方便之后作为证据使用。

一股腥臭混着发霉的味道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里面是受害者的衣服,棉大衣、高跟鞋、内衣、裙子,从这些衣物不难判断,受害者是在不同季节被害的,犯案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后一具女尸是在院墙一角挖出来的,加上车里被烧焦的那具尸体,一共有5位女性被害。

她们生前都曾以同一种姿态出现在董大庆的面前:长头发,大圆耳环。

当初在新婚之夜,面对短发、不化妆的丁淑湘,董大庆毫无兴致。他提出的怪异要求,丁淑湘很多时候并不配合,经常躲着他,拒绝和他同房。董大庆开始在大街上、商场里偷偷看戴着大圆耳环又长发披肩的女人。

这天,他被一个有这两项装扮还画着浓妆的女人吸引,尾随她一路到了一家舞厅。

他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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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一头长发,戴着大圆耳环——正是这样的打扮吸引了董大庆。他成了这个女人的常客,直到他偶然撞上了她接待其他客人的场面。

失足女只是轻飘飘地对他说,怎么今天这么早,样子满不在乎。董大庆问她,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不够你花吗?怎么还接客?

失足女没接茬,伸手帮他脱去衣服,董大庆突然推开她,说你的耳环呢?时髦女叹了口气,转身去戴上了耳环。

董大庆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接客了,我的积蓄都给你了,时髦女露出轻蔑的微笑,我这房子都是我靠自己赚的,每次就你癖好多,我接待你都是可怜你,居然还不让我接待别人,你算什么东西?以后你别来了,老娘不伺候你这种人。

说着,时髦女摘下来一只耳环,正要摘下来另一只,董大庆突然起身,伸手把时髦女的另一只耳环一把给扯下来。

他先用一个烟灰缸狠狠地砸向时髦女,然后又是床头的台灯,一下又一下,将两件凶器砸得粉碎。

不是她,不是那个女人。董大庆清理了现场的血迹,掩埋了尸体,之后继续去舞厅。

很快,他又物色了一个长发、戴着大圆耳环的女人,他把她带到自己家中,却在发现她也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女人时,毫不留情地用电线勒死了她。

失足女停止挣扎的时候,董大庆抬起头,丁淑湘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一把拉住面色惨白的丁淑湘,掐着她的脖子告诉她,别乱喊,不然就弄死你。

丁淑湘被董大庆胁迫,帮他用自行车把女人的尸体运到养狗场。

掩埋之前,董大庆又让丁淑湘把女人的胳膊砍下来。丁淑湘成了同案犯,董大庆威胁她,如果你告发我,不光我要被抓,你也脱不了干系。

那段时间丁淑湘晚上经常失眠。一天夜里,她戴上假发,挂上大圆耳环去迎合董大庆,等他满足之后,丁淑湘劝他,能不能别再杀人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董大庆也意识到,已经在舞厅找了两次目标,那儿是不能再去了。那些日子他没有再作案。

然而丁淑湘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她不会想到,专程来看望自己的干妹妹,不到两天就被丈夫装进了麻袋。

丁淑湘哭着问,为什么?董大庆指着麻袋,说她拿眉笔的姿势,和那个骚货简直一模一样,都翘着小拇指。

丁淑湘突然崩溃了,她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你连我干妹妹都不放过,我要去告发你。话音未落,董大庆就露出凶相,朝她逼近。

丁淑湘冲进厨房,举起菜刀就往自己胳膊上划,说我刀枪不入,太上老君附体,谁也伤不了我。董大庆看她这副样子,想到她最近总是疑神疑鬼,可能精神上真出了问题。

他觉得这样也好,杀掉她反而说不清,丁淑湘现在这样疯疯傻傻的,即便真去报警,警察也不会信她。

没过多久,丁淑湘干妹妹的家人就找上门来,询问去向。董大庆死死盯着妻子,只见丁淑湘面不改色地说妹妹来住了两天就回家了,董大庆才完全安下心来。

可另一边,老胡第一次在派出所见到来报案的丁淑湘。

他注意到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从进派出所的门就战战兢兢,紧张地薅自己前额的头发,回答问题时前言不搭后语,根本讲不清楚自己要报什么案子。

后来,她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但每次没说两句,就又编一些没谱的事,老胡和同事们慢慢达成了共识,这就是个精神病。

总在派出所门前徘徊、犹豫的丁淑湘,就像故事里喊着“狼来了”的孩子,后来就算她明明白白地举报自己的丈夫杀人,也没有人再相信她。

与此同时,董大庆的猎杀还在继续。

一天夜里,他偶遇一位问路的女人后又起了杀心,原因居然是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像自己心里那个女人。

丁淑湘木然地把狗粪挖开,里面躺着自己的干妹妹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丁淑湘就像平常做饭洗菜那样,把第四个受害人也埋了进去。

看着面无表情的丁淑湘,董大庆忽然跪在她面前,把铁锨递到她手里,说你弄死我吧,我错了。只见丁淑湘犹豫了一下,扔掉铁锨,又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董大庆在试探丁淑湘,而试探的结果他很满意,丁淑湘是真疯了。没过多久,董大庆又干了一票大的。

这次,他终于亲手除掉了埋在自己心里的那个蛊。

当年的女同事再次出现在董大庆面前时,虽然已经离婚了,但得到了大笔的赡养费,开着一辆崭新的北京吉普车,回到原单位来看老同事们。

当年她和董大庆走得很近,经常一起下班,结伴去看电影。董大庆一直觉得自己有机会,直到那一天,他无意中撞见在办公室背后,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搂着她,在她脸上使劲亲着,她也没有抗拒的样子,那时董大庆连她的手都没有握过。

董大庆气得翻过窗户,几下就把消瘦的白衬衫打倒在地,没想到女同事突然挡在他面前,狠狠地瞪着他。

这一刻他全明白了,他捡起眼镜,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翻进办公室。

当天下班,他就被五六个人堵住,被打得鼻青脸肿。

女同事对他没有任何安慰,第二天就搬到了其它办公室,临走只说了一句我们不可能,你找个好女人吧。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白衬衫是区里一位领导的公子。女同事后来嫁给了白衬衫,不久也调走,去了更好的单位。

再次在单位见到女同事,董大庆青筋暴起,手里的钢笔都被掰成两截,但当女同事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是微笑着,面容和蔼地说,你现在真是发财了,吉普车都开上了。

女同事说,你不记恨我了就好,当年也是她做得不好,两个人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起聊了一会。最后,女同事做了一件肯定让自己后悔终身的决定,就是让董大庆叫上爱人丁淑湘,晚上一起吃饭。董大庆同意了。

看着平凡无奇的丁淑湘,加上喝了两杯酒,女同事有些得意,说别看自己离过婚,追她的人可不少,有知识分子,有比她小的,有做生意的……董大庆也笑着不断附和,说那是,你的魅力大,当年不也是你把我甩了吗?

饭局结束时,董大庆对女同事说,我当年在一个地方放了一个礼物,我带你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

丁淑湘脸色一下变了,对着董大庆说不要。女同事却笑着打趣丁淑湘,吃醋了不成?那你也一块去,放心,我要是早对大庆有想法,哪能轮到你了。她先起身,走了出去。

董大庆对丁淑湘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他们坐在吉普车的后座,董大庆给女同事指路。路越来越难走,车子开到了荒郊野外。

女同事停下车,吐着酒气问董大庆,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代替董大庆回答的,是一根缠上她脖子的电线。

董大庆再一次杀人,丁淑湘没有去派出所,而是来到公安局的门前,正准备报案却意外碰到了来队里闹着要自证清白的老胡。

她和老胡在大坑边约定好,第二天去刑警队把一切都说出来。

但当晚回去,丁淑湘就感觉恶心,本来以为是受了惊吓,但第二天董大庆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她怀孕了。

董大庆交代,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丁淑湘当时也表示同意,至于她后来为什么自杀,董大庆也说不清楚。

老胡觉得,她应该一直处于极大的愧疚和痛苦之中,一面害怕自己会被判刑,习惯性地用在董大庆面前装疯卖傻的那一套保命,一面遭受着内心的谴责,陷入越来越深无法自证的怪圈。

对丁淑湘来说,每次去派出所可能都是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只是最终,她没能挺到跟老胡约定的那个早上,没能把握住最后自救的机会。

那个突然到访的孩子,很可能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董大庆这些天四处流浪,昼伏夜出,自从丁淑湘死后,他总会产生错觉,看见杀的那些人和丁淑湘在自己眼前出现。

他想着丁淑湘死后三七了,来她上吊的地方祭拜一下,没想到撞上了老胡。

老胡手电光束亮起的时候,他看到面前竟然停着一辆军绿色吉普,以为是自己烧的那辆车又回来了,双腿一软,再也跑不了一步。

老胡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把董大庆抓捕归案了。队里都炸了,一个连警车都能弄丢的大迷糊,居然单人徒手抓住了一个杀害了5个人的危险罪犯。

老胡的母亲突然来局里找他,说你小子警车找回来了倒是和家里说一声啊,我们都替你担心。

老胡母亲这几句话,把大家都镇住了。

老胡起身,一下子没站稳,民警想扶他一把,他说没事,就是腿压麻了,说完就往出跑,中途又回来抱住母亲,狠命地亲了一口。

那辆大吉普就在老太太家前院停着,差不多一个月了,上面落满了灰尘,老胡趴到车窗往里看,钥匙就在上面插着。后来再回想,老胡只记得当时自己喝了不少酒,可能是觉得自家楼下的通道比较窄,想着别刮花了车,就把车停在了前院,钥匙也没拔下来。

他怎么回忆这事儿,都还是迷迷糊糊的,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他作风就是那样。

后来队长才告诉他,其实队里早就知道坑里被烧的那辆车不是他弄丢的那辆,他们对过发动机号,只是怕老胡自己出去找车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才故意没有告诉他。

总之警车找回来了,老胡的嫌疑也彻底洗清了。

案子结了,老胡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依旧在警局里干着杂活,经常让外来人员占了局长的车位,队长也骂他烂泥扶不上墙。但老胡实际上是怕了,他怕再见到人性的阴暗残忍,他没有胆量去面对,也承认自己软弱。

我安慰他,是你太善良。

从那之后,老胡再没破过什么凶杀案,他成了刑警队里资历最老,破案率最低的刑警。

今年春节前,老胡正式退休,我问他,这么干了一辈子,会不会感到遗憾?

老胡眼睛看向别处,迟迟没有回答。

糊涂警探无端被卷入了这场大案,费了好大劲把案子破了,最后才发现,一切和自己本就没啥关系。

说起来有点黑色幽默,但却是这个故事最打动我的地方——这不是能办到吗?你其实没别人说的那么差。

我们常会陷入这样的怪圈,适不适合一份工作,能不能做到一件事,周遭很多声音忙着给我们意见、替我们下判断,有时连我们自己也会迷失。

可最终决定行或不行的,其实是你内心的声音。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试试看呢?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编辑:渣渣盔

插图:大五花 小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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