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夜泊张继(唐诗里最牛的一首七绝)
一个诗人,他写的诗比他的本人有名,这就是张继了,这在浪漫的唐朝是一个特例,这对张继来说是他作为诗人最大的不幸,也是最大的幸运。一个人,一辈子,一首诗,已经足够。是张继成就了《枫桥夜泊》,更是《枫桥夜泊》成就了张继,假使没有《枫桥夜泊》,时光流转千年以后,没有人会知道张继是谁。
如果不是一千多年前一次伟大的失眠,中国浩如烟海的诗歌丛林中就少了一首绝妙好诗。
所有的故事得从那次失眠说起,关于枫桥,关于一个落魄诗人的黄粱美梦……
在唐朝,所有读书人的命运只和一件事情有关,那就是进京赶考。
公元八世纪里的某一天,一个书生来到了当时的首都长安,长安是一个繁华如梦的城市。像时下所有的莘莘学子一样,当时的青年才俊张继在经历了十年寒窗苦读之后,带着父老乡亲的期望,怀着金榜题名的梦想,踏上了通往长安的漫漫旅途。可惜的是,张继经过十年寒窗的苦读,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却与金榜题名无缘。铩羽而归。这时是怎样一种心情,不难理解吧!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人群散去,张继也该离开了。长安,已经不再属于他的城市,已经不再属于他的世界了。
然而,长安依旧热闹,可热闹的是长安,越热闹越寂寞,寂寞的却是张继。原本以为可以“一日看尽长安花”,原本以为可以在琼林宴上把酒言欢,原本以为可以骑大马,穿锦衣,参加琼林宴……然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张继心灰意冷的从长安乘船去苏州。在小船的摇晃中,张继辗转难眠。不觉中,小船已停靠在了苏州寒山寺旁的枫桥边。此刻夜半钟起,江枫飒飒,渔火点点,他不禁对景吟起诗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雨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有一句俗话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庙宇里从古到今,都专门有和尚从事撞钟的活计。那种活挺辛苦,也非常无聊。但是,做了和尚,青灯黄卷,哪里能够有丰富多彩的生活啊?他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六根清净,不染红尘。然而,那庙宇里的钟声,总不时地撩拨着人们的心房,尤其是旅人的心。
一首《枫桥夜泊》,使一个诗人一座桥一座寺院蜚声海内外一千多年。
从此,枫桥、寒山寺就是呼吸在诗的意蕴里。踏上通向枫桥、寒山寺的路,就踏上了一条诗的甬道。一路上,撩拨着人的、牵惹着人的、使人跃跃欲试的、令人心往神追的,都是诗──古贤的诗、今人的诗,以及诗一样美妙的传说。
诗传到了宋朝,引起的文坛主帅欧阳修的兴趣。寒山寺在吴县西,欧阳修是江西庐陵人,对江南的风俗还是很了解的,他在《六一诗话》批评说:“句则佳矣,但三更不是打钟时!”究竟在江南苏州一带,庙宇里在半夜三更会不会打钟?对此后人多有论说。
南宋文学家叶梦得在《石林诗话》中指出:“此地(指姑苏)有夜半钟,谓之无常钟,欧阳以为病语,非也。”南宋文学家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说的更为具体,他曾去过苏州,宿一寺中,夜半闻钟声,问僧何故?僧说“夜半钟声何足怪乎”!寻问其他寺庙也都一样。才知道半夜钟声只有姑苏才有,大家都以事实证明了张继诗句不误。
《唐诗纪事》的作者计有功列举唐代多首诗来说明欧阳修批评欠妥:“此地有夜半钟,名无常钟,欧阳以为语病,非也。然亦不止姑苏有之,于鹄‘遥听维山半夜钟’,白乐天‘半夜钟声后’,皇甫冉‘夜半隔山钟’,温庭筠‘无复松窗半夜钟’,陈羽‘隔水悠扬午夜钟’,乃知唐人诗多用此。”
而明人胡元瑞却这样说:“‘夜半钟声到客船。’谈者纷纷,皆为昔人愚弄。诗流借景立言,惟在声律之调,兴象之合,区区事实,彼岂暇计?无论夜半是非,钟声闻否未可知。”他认为,究竟夜半钟声有没有无关宏旨,诗人是借景抒情,表达自己心情的不宁而已。
看来,胡元瑞此说最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