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方立屡屡向我示好时,我那颗对男人僵死的心,很快便有了反应
在遇到方立之前,我有过两次不堪回味的爱情和一次失败的婚姻。我很清楚,作为女人,我最大的缺憾是我容貌的黯然无光。我从读中学时就感受到了,我注定不会成为男人们关注和追逐的女人。仅管我学习优秀,还有一副漂亮的歌喉,但这都不及一张动人的脸对
他们的吸引力大。我的两任男友,都因这个原因,离开或负心于我。我痛恨男人的鄙俗,但我更自怨自怜我本身的粗陋。
这几次的情变让我对自己的感情前途心灰意冷起来,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男人的庸俗、化级趣味,与他们保持着相当距离,用做作的矜持维持着虚弱的自尊;一边又在心里,对男人充满了隐秘的、不可告人的期盼。
方立是我们部门新来的主管,年届40,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但从他踏进我们办公室的第一分钟开始,我便嗅觉出了他对我的与众不同。经理把我们逐个介绍给他,当我们礼节性地握手时,他朝我微微地笑着,有些许说不出来的意味,我们握手的时间似乎比别的同事更长久些。在那一瞬间,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晚上,他请办公室的所有同事出去吃饭,他似乎有意识地坐在了我的旁座。他低声说:“听说这里的员工你资历最深,我初来乍到,你得多帮我!”他还很殷勤地往我碗里夹菜,热情得让我有些难堪和不解。吃完饭出来时,好友罗芳揶揄我:“刘岚,你可能要交桃花运了!”我装着生气的样子,擂了她一拳,骂她胡说八道。但我却有些没有来由的得意,我宁愿他们这样误会。有一个如此体面的男人对自已示好,这在我以前是没有体验过的。我承认,这种虚荣心的满足,比他的那份嗳昧带给我的刺激,更具体和真实一些。那天回到家后,一点一滴地回忆起与他相关的一切,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甜蜜和兴奋。
不久,我要为一个新产品做一份广告企划案,我一时找不到感觉,工作进展缓慢。开会时老总猛臭了我一通。散会后,我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在走廊上,他不知从那里突然冒了出来,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亲切地说:“这是我一个老哥们,做策划案的高手,您可以找他帮帮忙。”我欣喜地接过名片,连连说谢。他笑着说:“你做好了,我脸上也有光彩嘛!”我却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我脸直发热,怕他看出我的窘样,赶忙溜了。一周后,我做出的策划案得到了老总的褒奖,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方立打来的电话:“你在哪里,你难道不该请我吃顿饭吗?”当时我都快到家了,我却说:“我刚出公司,我是想请你吃饭的,但怕你不肯赏脸。”“女士请吃饭,拒绝了,才是傻冒呢!”他话里有些轻佻的意味,我却觉得很受用。
那顿饭我们吃得非常愉快,他是一个幽默的男人,他给我讲笑话,有些还很“荤”,我没有丝毫的反感和不快。我甚至是第一次被一个如些出色的男人挑逗,渐渐地,我有些情不自禁了。虽然我知道这个男人有家室,但一种末知的诱惑,又让我方寸渐乱。从酒楼出来时,我们都有些醉意。他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没拒绝他。
接下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起后,我和方立就一发不可收拾。但不久,我就发觉我们的关系有些不对劲。他几乎是很有规律地与我幽会,大概每周两次。地点是我家。每次一进屋,他就直奔主题。一个小时后,匆匆地离去。他连温情的话都说得越来越少了。
我却不争气地爱上了这个男人,我曾问过他,爱不爱我,但每次他都闪烁其辞。只是,他会说:“我都40出头的人了,爱这个字,我是不容易说出口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在你这里,我得到了许多我想要的东西。”于是,我一厢情愿地,把他的回避理解为一个中年男人的含蓄和务实。我也看到了希望,我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我想,我要赢得他的心,还要努力。我采取的第一个措施便是减肥,我对自已27寸的腰身深恶痛绝。那是一个女人被一份虚幻爱情刺激出来的疯狂,我开始吃素,大量地吞食减眠药品,自虐似的节食。方立疼惜地说:“别折磨自己了,我见你时你就是这样子,我觉得挺好的,健康、丰润。”我却因此倍受鼓舞,半年之后,我的体重降到了120斤,虽然差强人意,但方立却似乎受了感动。他托一个在香港的朋友,买了两套我以前根本无法穿的名贵长裙送给我,那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于是,我恍惚了,我想,这个男人,值得我去做所有的事。
2001年10月,方立因和老总的矛盾激化,他决定另起炉照,开办一家自已的公司。我说:“我会跟着你的!”他摇头:“刘岚,别为我冒险,你在这里发展得不错,坦率地说,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不愿毁了你。”我却瞒着方立辞了职,然后,我取出自已全部的近十万积蓄,交给方立。他有些手足无措:“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故做轻松地笑:“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不会看错你的,再说,我要为我们的感情多增一份筹码。”他抓住了我的手,目光变得从未有过的柔和,他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不会辜负你的。”他的神情,让我怀疑,他还藏着什么心事。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留在了我那里过夜。但凌晨两点,他的手机响了,他简单地说几句话便挂了,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说:“我得回去,她发烧了,得有人照顾。”当时外面正在下大雨,我站在窗台边,看着他的车急迅地驰出了大院,我突然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占据他的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这个带着那样一种卑劣的目的接近我的男人,我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恨意。
2002年3月,方立去了长沙长海医院出来时,我身体发飘,脑子里一片空白。方立搀扶着我,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对不起。”我苦笑:“我都认了”。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2003年12月,一次极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方立的那个惊天的秘密。
那天,一个刚搬了新居的朋友邀请我去她家作客,在那座楼上,我意外地看到正提着一篮菜站在家门口的方立,给他看门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当时的场面可想而知地尴尬,我和方立相望着,无言以对,还是那个女人的一声:“是你同事吧,干么不请她进屋坐坐,”打破了这个窘境。方立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请我进屋,然后介绍说,那是他妻子程卉。我当时几乎全懵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方立的妻子,会是一个残迹人。程卉有一种酷似影星潘虹的脸,她穿着黑色的麻质长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恬静,即使是坐在轮椅上,她的美丽和优雅也让我自形惭秽。程卉热情地和我交谈,并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让方立去给我煮咖啡,她有些得意地说:“我先生煮的咖啡一定让你记忆深刻。”那种眼神,浸润着对一个男人天然的爱意、满足、眷恋、信任,我心里涌起了阵阵凉意,我永远不会从方立眼神里,读到这样的信息。在这种眼神里我如坐针毡,还没等方立的咖啡端上来,我已找借口逃之夭夭了。
晚上,方立艰难地向我讲述了关于他和程卉,以及他和我的所有不为我所知事情。他和程卉是一对美满而和谐的夫妻,1996年5月,一个醉鬼开着一辆发疯似的轿车从背后朝他们冲过来,也许是女人的天生的敏感吧,在车离他们只有十几米远时,程卉回头了,她本能地推开了依然浑然不知的方立……车祸造成了程卉的高位截瘫,她永远失去了行走的可能,同时,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享受性爱。程卉曾试图说服方立与她离婚,但无济于事,她甚至企图自杀……方立的忠贞和坚持,让她放弃了那些无谓的举措。他们依然恩爱,但正常性爱的缺席,却让两人都苦不堪言。虽然善解人意的程卉用她所能的方式和成立交流,但三年之后,方立还是无法遏制对女人肉体的向往。于是,他选择了我,原因很简单,一开始,他确信他不会爱上我,因为我是个缺乏魅力的女人。我们之间,只会有男女之间一种最原始的需要和满足,不会滋生爱情。他不允许自己的精神背叛妻子,他觉得那比肉体的背叛更伤害妻子。也就是说,他一开始表现出的对我“好”,只是他占有我肉体的一种必须手段,与爱无关。但后来,他却对我动了真感情,我对他的投入,打动了他,让他完全勿略了我的容貌。这让他痛苦不堪,他曾试过离开我,但他做不到……
方立用了整整三个小时,给我讲了我们的前因后果,我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像是在听一个完全与我无关的故事。他终于说完了,他六神无主地盯着我,像在等我的最终裁定。奇怪的是,我连一点愤怒都没有,因为我相信,他最后是爱上我了。爱,让我宽恕了他最初对我的亵渎和伤害。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要是我换了你,也许也会这样做的,甚至,做得比你还恶劣。”他长舒了一口气。但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了来自心底深处的悲凉,我们的纠葛,终于可以停止了。
半个月后,我悄然离开了那座城市,回到了我的家乡成都。临行前,我给方立发了一封特快专递,里面只有一句话:如果离开,会让我们都活得轻松些,也许,这是爱你最好的方式。我没给他留下任何关于我去向的蛛丝马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这个带着那样一种卑劣的目的接近我的男人,我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恨意。很久后,我才彻悟,与其说,我是在成全方立去做一个好丈夫,不如说,我成全了自己,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像程卉那样,成为成立生命里最无法割舍的一个女人,于是,放弃,对我的伤害比无望的守候要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