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元一瓶的燕窝，成本不到1元钱？”“即食燕窝不过就是糖水？”“燕窝是一场养生骗局？”近日，网红主播辛巴团队成员在直播间售卖燕窝产品，被职业打假人王海质疑为糖水，让燕窝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作为传统滋补品的燕窝，一直备受国人推崇。近几年，开盖即食的即食燕窝风靡网络，更是成为年轻群体养生与馈赠亲友的首选。然而，这些即食燕窝真有养生功效吗？日前，新时报记者走访济南多家燕窝销售网点，发现即食燕窝产品存在良莠不齐、真假难辨的乱象。包括燕之屋、燕之典等品牌商家更是极力鼓吹养生功效，涉嫌引人误解的虚假宣传。
11月23日，济南某超市货架上摆放着不少即食燕窝产品。
【探访】
价格让人眼花缭乱，不少燕窝含量不达标
11月22日和23日，新时报记者实地走访了济南多家燕窝及其制品销售点发现，即食燕窝目前是燕窝市场上的主流消费产品，在各大超市、药店、燕窝品牌专卖店均能买到。从价格情况来看，不同品牌即食燕窝价格相差较大，每小瓶从一二十元到七八十元不等。
新时报记者先后走访多家大型连锁超市发现，不少超市保健品专区基本都摆放着五六种即食燕窝产品，均为精美礼盒装，大多采用70ml*6的瓶装规格，售价在168元—218元不等，平均每小瓶售价在二三十元左右，品牌集中在金日、康富来、金帝燕、力菲等几大品牌。济南不少药店也有即食燕窝销售，品牌大多缺乏知名度，价格比较低廉，比如一款“青春喜燕”牌即食燕窝售价95元，每小瓶售价15元左右。不过，一些燕窝专卖店的即食燕窝价格不菲，比如“燕之屋”的一款即食燕窝，70ml*12瓶装规格的售价960元，每小瓶约合80元。
燕之屋一款即食燕窝售价960元
这些不同品牌的即食燕窝，究竟燕窝含量有多少呢？按照《中国药文化研究会即食燕窝团体标准》规定，100克燕窝液体中含干燕窝1克以上，方可称为即食燕窝，并明确要求在食品包装上需标注干燕窝的含量。新时报记者查看不少即食燕窝的外包装配料表，在干燕窝配比上并无统一标注标准，有些品牌甚至没有标注。比如，金帝燕的一款“冰糖燕窝饮品”，燕窝加入量为60mg/100ml；金日的一款“蛹虫草燕窝饮品”，燕窝湿品加入量2.85g/100ml，康富来的一款“冰糖燕窝饮品”，燕窝湿品加入量7g/100ml；善合一款“燕窝蜂蜜制品”，燕窝添加量0.5%；青春喜燕的一款即食燕窝，则并没有标注燕窝具体含量多少。按100ml约等于100克换算的话，按照即食燕窝团体标准，以上即食燕窝要么干燕窝含量不达标，要么在产品标注上不合格。
“燕之典”即食燕窝食品包装上未标注干燕窝的含量
【噱头】
“固形物含量”成卖点，燕之屋等商家夸大养生功效
新时报记者了解到，目前市面上大部分即食燕窝产品主要由水、冰糖、燕窝、琼脂、海藻酸钠等配料组成。新时报记者对比多家即食燕窝发现，基本每一种产品包装上都有两种含量说明，一种是净含量，另一种为固形物含量，后者往往会在醒目位置标注“固形物含量≥25%”“不低于50%”等。不少消费者在购买瓶装燕窝时，常常以瓶中固形物的含量作为选择标准，认为看上去越浓稠的产品燕窝含量就越多，一些销售人员也通常把“固形物含量”当成最大卖点，甚至表示“固形物含量就是燕窝含量”。
事实上，这些固形物是指“一个即食燕窝完全将水去掉后剩下的物质的含量”，主要成分是糖和增稠剂，所谓的浓稠状也只不过是配料中的增稠剂所产生的效果。“这就是市面上即食燕窝‘核心骗术’所在，用固形物来做卖点和噱头。”职业打假人王海说。
为了更好地销售产品，不少商家竭尽全力地宣传燕窝功效、夸大燕窝营养价值，以此来吸引大批消费者为其买单。一些卖家往往吹嘘燕窝里含有美容成分“表皮生长因子”，一位“燕之典”即食燕窝销售人员就表示，“燕窝具有滋阴润燥功效，是少有的含有表皮生长因子的食物，表皮生长因子影响着人体皮肤的细腻与老化，所以吃燕窝首要最能体现在皮肤的变化上。”然而，没有确切的科学研究可以证明燕窝中是否含有表皮生长因子。即使燕窝中富含表皮生长因子，高温炖煮也会破坏蛋白结构，而且在进入人体消化系统后就会被分解。
还有一些卖家会把“促进宝宝智力发育”当成燕窝一大卖点。“燕窝中的唾液酸是其他滋补品没有的，对宝宝大脑发育、提高免疫力是最好的，包括帮助孕妇进行身体调理，所以基本孕期女性的都吃这个。”“燕之屋”一位销售人员表示。唾液酸学名叫作“N-乙酰基神经氨酸”，是一种天然碳水化合物，是人体大脑神经节苷脂的重要组成成分，可以促进神经细胞的分化、发育和再生等。不过，不少专业人士对燕窝的特殊营养价值提出质疑，认为唾液酸在人们日常食用的许多食物中广泛存在，并不是只存在燕窝中，吃鸡蛋、奶酪、猪脑也可以摄取。著名医学网站丁香医生此前则撰文分析，燕窝中唾液酸成分的功效只停留在动物研究层面，并不能说明对人有什么保健作用。
济南一家“燕之屋·碗燕”专卖店
新时报记者了解到，保健食品是指声称具有特定保健功能的食品，具有调节肌理功能，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同时，保健食品必须具备“蓝帽子”专用标志才行。不过，燕之屋、燕之典等各大品牌燕窝都没有“蓝帽子”标志。“如果不是保健食品，却极力宣扬保健功能，进行引人误解的虚假宣传，就涉嫌消费欺诈。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相关规定，消费者可以要求厂家对购买燕窝的金额给予退一赔三。” 山东泉韵律师事务所律师吕洪利表示。
【争议】
唾液酸含量极低，目前尚无强制性国家标准
即使燕窝中唾液酸对人体有营养价值，即食燕窝中的唾液酸含量又有多少呢？这也是近期王海“打假”即食燕窝的焦点所在。11月19日，王海在微博发布一份网红主播辛巴团队所售“茗挚碗装风味即食燕窝”的检测报告。报告中显示，茗挚即食燕窝唾液酸的含量为0.014g/100g。
王海出示的检测报告
0.014%的唾液酸含量是否符合标准呢？实际上，虽然中国是燕窝消费大国，但目前还并未出台即食燕窝的国家强制标准，只有行业标准和团体标准供参考。行业标准《GH/T1092-2014燕窝质量等级》在市场中较为广泛使用和熟知，为中华全国供销合作总社于2014年发布并实施。标准中规定，在最低级的二级燕窝中，唾液酸的含量至少要≥5%。由中国药文化研究会于2018年3月16日发布的《TCPCS001-2018中国药文化研究会即食燕窝团体标准》，专门针对即食燕窝作出相关规定。在这一标准中规定，即食燕窝唾液酸的指标为≥0.5mg/g，即不低于0.05%。不管是行业标准还是团体标准，茗挚的这款燕窝0.014%的唾液酸均不达标，但这两种标准并非强制标准，不影响其法律意义上合格。
此前，辛巴团队出示了一份茗挚的产品检测报告，采用《GBT 30636-2014 燕窝及其制品中唾液酸的测定 液相色谱法》，经检测唾液酸的含量为74mg/kg。该标准为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和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发布，规定燕窝及其制品唾液酸含量范围为0.006g/kg—0.56g/kg。辛巴团队认为，按照0.074g/kg的含量值来看，唾液酸含量在范围标准之内。不过，对于这一检测报告，王海并不认可：“辛巴团队实际上是偷换概念。液相色谱法只是唾液酸含量的一种检测方法，0.006g/kg的最低值意味着，再低的数值检测就没有意义了，但这并不能拿来当作即食燕窝该有的唾液酸最低含量标准使用。”不过，对于《液相色谱法》能否被当成即食燕窝唾液酸含量标准使用，业内目前也没有明确说法。
王海微博截图
王海的矛头不仅直指辛巴团队所售的茗挚燕窝，更指向了所有即食燕窝。新时报记者对比多家即食燕窝产品外包装，发现大多数根本没有唾液酸含量的标识，有的含量也均达不到0.05%的团体标准要求。新时报记者调查发现，燕窝没有强制性国家标准要求，成为导致各家产品质量良莠不齐的直接原因。
2019年12月，全国城市农贸中心联合会燕窝市场专业委员会相关负责人曾透露，目前燕窝国家标准初稿已由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牵头起草，“燕窝国标初稿已定，还需征求意见。”
新时报记者:郭吉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