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小区里做广告，然后我从代理那儿买了3000多元的药，大约一个多疗程，前前后后差不多吃了半年，但并没有效果。”近日，一位来自陕西的邢先生向《中国经营报》记者投诉称，去年二三月份，其在小区代理商处购买了一款3000多元的“增高神药”，服用大约半年后，由于没有效果，与厂商协商退款，未能得到妥善解决，其向工商方面投诉后方才退款。

据了解，邢先生购买的这款“增高神药”名为“比智高”，通用名称为“赖氨酸磷酸氢钙颗粒”，由比智高药业有限公司生产销售。该产品官网赫然写着“让全中国的孩子更高、更壮、更聪明”“改写一代人身高的国字号产品”“自从推出以来，已经帮助数百万的孩子完成了长高的梦想”等涉嫌夸大、虚假宣传的标语。

记者通过与比智高客服及所谓的“成长老师”沟通了解到，“比智高”药效相当神奇，不仅可以促进生长素的分泌，还能起到强健骨骼的作用，即使是15岁左右的青少年，只要服用一个疗程(160天用量)，就可长高3厘米~6厘米。

不过，记者发现，该产品经批准的功能主治用于促进幼儿正常生长发育，以及儿童及孕妇补充钙质，根本就没有增高的疗效。

多位医生亦向记者表示，赖氨酸和磷酸氢钙赖氨酸只是构成蛋白质的基本单位，并不具有增高功效，同时此类药物有很多副作用，会导致骨垢线提前闭合，不可盲目服用。

事实上，早在2016年4月和2018年4月，“比智高”就曾因夸大治疗范围、未标明药品的通用名称、忠告语等，被列入赣州市和吉林省食药监局违法广告宣传“黑名单”，遭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的查处，可谓劣迹斑斑。

天价增高神药

“虽然当时代理并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但是后来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协议，买六盒保证长高几厘米这种，我当时并没有签那个协议，吃了3000多元的药，发现没有任何效果，于是选择投诉。”邢先生告诉记者，投诉之后，去年11月份左右比智高方面处理了退款事宜。

根据邢先生的叙述，比智高产品一个疗程约为3000多元，记者亦从比智高成长老师处得到证实。比智高一盒40小袋，一个疗程共8盒，价格为3184元。

不过，记者查询发现，磷酸氢钙作为强化剂(补充钙)和膨松剂，我国规定可用于饼干、婴幼儿配方食品，最大使用量为1.0g/kg。赖氨酸和磷酸氢钙原料的单价分别为130元/25kg左右和100元/50kg左右，而比智高中的盐酸赖氨酸和磷酸氢钙含量均仅为0.1g/袋，其一个疗程的全国统一价竟要3184元，折合1袋10元左右。

而记者在天猫及京东一些大药房旗舰店看到，成分一样的同类产品1袋价格仅为4元左右。对于定价如此之高的原因，比智高方面对此并未作出正面回应。

在神药广告如过街老鼠的当下，比智高的广告和宣传转入了更加隐蔽的线上。

比智高在今日头条等平台大肆投放的违法广告宣称“国药准字比智高，矮小孩子家长的福利”。家长阅读上述广告后，广告会推荐其添加一个名为“健康成长中心”的公众号;一旦家长添加过后，会有自称为成长老师的对家长进行洗脑式推销。

北京市中银(苏州)律师事务所王键律师告诉记者，“根据《药品广告审查办法》第二条规定，凡利用各种媒介或者形式发布的药品广告，应当进行审查。利用公众号及网络平台通过视频、文字的形式对药品进行宣传应按照《药品广告审查办法》进行审查。”

不过，记者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上查询发现，比智高最新的药品广告批准文件显示，其批准宣传内容仅为“促进幼儿正常生长发育”。

王键认为，从比智高官网及公众号内容来看，公司涉嫌夸大和虚假宣传。根据《药品广告审查办法》规定，对任意扩大产品适应症范围、绝对化夸大药品疗效的违法广告，省以上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应当采取行政强制措施。

据了解，比智高甚至借助高铁这一交通工具大肆宣传。2017年8月27日，比智高与中国高速媒体运营商携手在广州南站隆重举行“比智高号”高铁列车冠名首发仪式，并在广州南站VIP候车室、进站候车室、进站口等处的14块LED显示屏进行为期3天4200次循环播放。2018年比智高不仅在CCTV1全面推广，更与全国18个地方卫视大力合作。

然而，2018年4月，吉林省药监部门通报称：2018年1月，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稽查局监测到比智高药业有限公司生产的药品“赖氨酸磷酸氢钙颗粒” 在吉林卫视频道刊播违法广告43条。针对比智高违法广告一事，记者致电致函吉林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方面，截至发稿，未获回复。

与此同时，当记者问到如何进行购买时，其成长老师表示，可直接通过向其办理，之后顺丰包邮送至顾客家中。

值得注意的是，在互联网平台销售药品必须有《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资格证书》。而记者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官网上并未查到比智高具有《互联网药品交易服务资格证书》，仅有《互联网药品信息服务资格证书》，该证书为非经营性。这说明国家允许其在网上进行无偿公开的、共享性药品信息等服务的活动，但不能进行直接药品网上交易，否则违法。

实代补钙药品

比智高官网信息显示，比智高药业是一家集药品研发、生产、销售、服务于一体的现代化制药企业，公司前身是成立于1967年的207医院家属五七工厂。

公司主打产品为“比智高”，是一款颗粒型药品，用于儿童及孕妇补充钙质，成分主要为盐酸赖氨酸和磷酸氢钙。

记者在其公众号及其他平台上投放的广告内容里看到，比智高公然宣称“比智高作为青少年助长知名品牌，专注中国青少年儿童生长发育12年，已经成功帮助900万 孩子成功长高”。

甚至表示：“比智高主要成分为赖氨酸和磷酸氢钙，能在孩子成长的关键期，有效促进孩子智力及身体发育，减少环境因素、营养因素、遗传因素对儿童身高发育造成的影响，有效助力孩子更高、更壮、更聪明。”比智高还郑重承诺：“服用两个疗程，无效退款!”

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向比智高客服及成长老师咨询，其成长老师断言：“单纯补钙无法帮助孩子长高，只会增加骨骼的硬度。而比智高是一款帮助青少年助长的产品，针对遗传有很好的改善效果，可以促进孩子自身分泌足量的生长素，为孩子争取更大的生长空间，从而帮助孩子自然长高。”

成长老师同时向记者强调：“比智高是国药准字号绿标乙类OTC，孕妇及婴幼儿都可以服用，没有副作用，不含任何激素。孩子服用一个疗程，即可有效助长3厘米~6厘米。”

虽然比智高成长老师表示单纯补钙无法帮助孩子长高，那么比智高究竟能否帮助孩子长高?

记者查询发现，赖氨酸和磷酸氢钙是构成蛋白质的基本单位，是组成人体蛋白质的21种氨基酸之一，一般肉类、奶类等食品中都含有。一位不愿具名的骨科医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直言，赖氨酸和磷酸氢钙并不具有增高功效。“磷酸氢钙是我们平时经常会接触到的一种物质，赖氨酸也只是一种普通的氨基酸，不可能起到增高的效果。而且就算平常补充钙质也一般不会用磷酸氢钙，只会在外科手术中做人工骨的时候会用到，短时间内服用一款产品增高3厘米~6厘米是不可能的。”

一位全国中医药儿童健康工程专家委员会委员亦向记者表示，此类增高产品，有些含有激素，一定不要盲目进行用药，可能会导致骨垢线提前闭合，孩子矮小建议到医院测骨龄后再结合结果进行相关的治疗或用药。

方超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