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噫气,其名为风”,庄子把风喻作大地的呼吸,堪称绝妙。大地上有许多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孔穴,风吹过,就会产生不同的声音,与大地应和。风吹万物,百里不同,或呼啸过黄土高坡卷起漫天沙尘;或低徊于河流之上雾气朦胧;或凛冽于皑皑雪山之巅;或轻舞于杨柳之下,吹面不寒。风吹万物,声音不同,或怒吼;或浅吟低唱。古人说风“纤微无所不入,广大无所不充”。风是公平的,没有风吹不到的角落。风的公平,就是大地的宽厚。风无处不在,春风送暖,裁出细叶,风又解落了三秋树叶;喜雨随风潜入暗夜,长风不远万里送走秋雁;风吹开二月花,风又吹尽了百花。来亦是风,去亦是风。寒来暑往,皆因风而起,因风而止。
山川草木、虫鱼鸟兽与人类共存于大地上,展现出不同的风貌与风度。植物最早存在于大地之上,见证着地球不停歇的变化。大地不语,离离原上青草,根紧贴着大地的胸怀,一岁一枯荣,报送春的消息。即便是小蚂蚁,每一次大雨将至,它们匍匐于大地,最先读懂了大地沉重的呼吸,做出种种预示。谚语最好地记载了风云草木鸟虫对人类的贡献。最迟钝的要数人类,感知不到大地的细微变化,更严重的是那些明知故犯者,最终祸害自身,殃及他人。人类自身的风度尽失,大地的呼吸无比噪杂。
经过一番寒冬,是幡然悔悟的时候了。敬畏生命,善待人类生于斯,长于斯,终老于斯的大地。“大地在那儿,还在那儿,一直在那儿,永远在那儿,这是泪流满面的事实。”作家毕飞宇没有用华丽的辞藻赞美大地,一连串简单的排比句道出了他对大地那种永远包容的感恩。
大地真的会永远在那儿吗?病毒扩散时,人类东躲西藏,难以容身,大地的呼吸该是何等憋闷;森林火灾蔓延之时,无数飞禽走兽流离失所,大地的呼吸是何等焦灼。历经艰辛再回首,大地还在那儿,那么,趁早,就在这个新的春天里,把犁铧伸到泥土,让大地顺畅呼吸。放下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臆想,俯下身躯,回归内心,倾听大地的呼吸,播下希望的种子,静一静,感受风的律动。以大地一般宽厚的气度,把更多的大地还给小草大树,江河湖海,虫鱼鸟兽,留下广阔空间,让风自在行走。
待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走出水泥森林,坐在一处小山头,看花影摇曳,看不息的河流,听树梢的吟唱,听鸟语虫鸣,一呼一吸间与天地共鸣;更待风清云淡,秋高气爽的时节,走向田间地头,或者菜市场也好,在粮食,瓜果蔬菜间感受大地呼吸的延伸。捧着它们,仔细聆听,再把丰收的喜悦传递,生生不息。